創建伊始,摩根財團就一直有英美的氣質和特征。特別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把倫敦和紐約的銀行融合在英美兩國對世界和平與繁榮負有責任的信仰之中。摩根的合夥人讚同沃爾特·李普曼1915年所表述的觀點,即如果對"英美兩國的未來缺乏遠見",那麼,美國的外交政策將經曆一場"無與倫比的災難"。1那種遠見就是摩根的信條,是其合夥人政治信仰的基石。不過,第二次世界大戰在珍珠港事件以前,不論是戰前還是早期,都證明雙方抵牾,暴露出紐約和倫敦之間的緊張關係。這種緊張關係或不為人們所認識,或長期隱而不露。
英美之間的親密關係總有一點"單相思"。華爾街合夥人是一群狂熱的親英派,他們崇尚英國文化,每年都到倫敦旅行。不論是租用蘇格蘭城堡,還是購買喬舒亞·雷諾茲爵士的油畫,他們都認同英國人,並模仿他們的一舉一動。這種親英的情緒在很大程度上要歸於這樣一個事實,即在大多數合夥人年輕時,倫敦在國際銀行界中的地位至高無上。華爾街23號的合夥人屬於那些20世紀初懷著渴望的心情登上跨大西洋豪華客輪去分享英國精深世故的一代。拉蒙特回憶他首次訪問倫敦時說:"對於我來說,倫敦是我所知道或能夠想象出的最令人激動的地方。"2檢驗一個真正J.P.摩根的合夥人的標準,是看他是否把倫敦金融城看作自己的故鄉。傑克·摩根更願意住在英格蘭,在那裏他才不會被醜化為一個毫不關心他人的富豪。他可以在倫敦郊外的沃爾霍爾享受隱居生活,並擁有大溫徹斯特街23號鑲有木板的辦公室。英格蘭尊重他的隱私,並且是躲避來自新政刺耳譴責的一個理想避難所。富蘭克林·羅斯福追逼他,而英國皇家將他捧為名流。喬治五世說,他隻同兩個美國人合得來:傑克·摩根和沃爾特·海因斯·佩奇大使(傑克的孫女珍尼嫁給了沃爾特·佩奇的孫子,小佩奇和他當大使的爺爺同名,戰後成為摩根擔保銀行的董事長)。作為傑克的客人,喬治六世在甘諾奇山莊別墅打獵後對傑拉爾德·坎貝爾爵士說:"我認為,摩根先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紳士。無論他何時來到這個房間,我都本能地覺得我必須起立。"3當拉蒙特告訴摩根此事時,摩根紅著臉說,這話使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聽到一個我認識多年的人說出這些讚譽的話,我自然感到十分愉快"。4傑克曾把國王的小女兒放在膝上顛來顛去,她就是未來的伊麗莎白女王。傑克與皇家的友誼是後來摩根建富公司能夠管理伊麗莎白二世大量私人財產的一個因素。對這種讚譽,摩根建富的合夥人從未完全投木報瓊。盡管他們的確對紐約的合夥人很有感情,但並不對美國的曆史有強烈的興趣,或許他們會發現這個國家很吸引人,但覺得美國土裏土氣。在20世紀30年代後期,倫敦的幾個合夥人——格倫費爾(聖賈斯特勳爵)、史密斯(比斯特勳爵)、湯姆·卡托(卡托勳爵)是春風得意的名流,是這一領域裏的佼佼者。業務上的聯係把他們同英國權力機構緊緊地捆在一起,和他們與紐約的兄弟的關係一樣緊密。史密斯是倫敦證券交易保險公司總裁,倫敦金融城保守黨和工聯主義者協會的主席。格倫費爾是下院議員和英格蘭銀行的一位董事,他把英格蘭銀行的標誌變成盾形紋章,那時他患有心髒病和肺病,並因肺部有陰影而臥床休息。
J.P.摩根公司總是雇用那些有天分的外來人,像珀金斯、戴維森、莫羅、拉蒙特、萊芬韋爾。這些人是依靠自己智慧的力量而起家的。摩根建富則從家庭成員和朋友這個小圈子裏招聘雇員。這種做法給公司一種親近的感覺,彬彬有禮的溫室氣氛和固步自封的情緒,這使公司到20世紀50年代時僵化到危險的程度。比斯特勳爵的兒子魯弗斯成為合夥人,前英國駐羅馬大使的兒子弗朗西斯·羅德娶了魯弗斯的妹妹為妻。摩根建富公司的合夥人顯示出貴族階層那種狹隘和孤立。比斯特勳爵一世維維安·休·史密斯,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是牛津郡的圖斯莫爾園林最大的地主,終日沉溺於障礙賽馬的狂熱之中。他每年都要去愛爾蘭買馬,因沒能實現贏得全國大獎的宏願而心理很不平衡。有這樣一種評論,有人可能會認為是侮辱性的,但比斯特毫無疑問珍視這一評論——拉蒙特告訴他,"你過得可真不錯。你就是我理想中的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紳士"。5這些都不是那種迷戀美國文化的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