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高的支持率卻是以底層員工加倍的工作量換來的，尤其是孟婆，在沒有輪崗又沒有助理的情況下，眼看著前來過奈何橋的鬼魂的隊伍越排越長，一直沿河綿延十幾裏，盡管孟婆犧牲了她晚休的時間沒日沒夜地工作，盡管最後連我晚休的時間也被犧牲了，我們依舊忙不過來。
我們急需加派人手的時候，其他部門紛紛表示他們的工作量也很繁重員工也每天需要加班，而羅修那個時候又恰巧不在。
就在我望著那依舊見不到尾的長隊快要崩潰時，隻聽“咵喳”一聲，然後我看到蝶夢站在橋邊，臉上是驚慌失措的表情，腳邊是被摔成幾片的陶碗。我看著驚慌失措的蝶夢，心裏充斥著一種解脫的欣喜。
所以，其實我一開始是抱著愧疚又感激的心態與蝶夢做朋友的。
後來，我又覺得，或許孟婆選擇了蝶夢，或是蝶夢選擇了那隻碗，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若是兩個人同時希望手中的碗掉在地上，那等待那隻碗的命運多半就是碎掉，當然這要取決於地麵的軟硬程度。
我說的這個後來，其實是在幾年前，那時候我和蝶夢已經混得很熟了，蝶夢和孟婆在我看來也混的很熟了，於是有一天我告訴了蝶夢我知道的這兩件事，並且表示對於一直瞞著她我感到很愧疚。
蝶夢也告訴了我她的一個秘密，她說，其實當年那隻碗是她故意脫手的，她想犯點錯誤留在地府，一路上卻苦於各處效率太高沒有地方下手，使得她很苦惱，於是她隻好砸了那碗能拖一時是一時，卻沒承想砸的那樣巧，恰好把自己砸到了我跟孟婆手裏，不過倒也是順了她的意了。
我問蝶夢她為何不想去投胎，既然前世的她已經死了，為何不去投胎開始一段新的旅程。
蝶夢說她要等一個人，那個人還在世，她想等到他再去開始她新的旅程。
那個人是蝶夢的相公。
據蝶夢講，她的身世就像那些戲折子裏講的那樣極富戲劇性。
年幼時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被賣到煙花場所，那時的她小的還不能單獨出去雜貨鋪打醬油，她在那樣的地方長到十六歲，成了怡紅院的當紅頭牌。
十九歲時她遇到她的相公，他對她一見鍾情，第二日便為她贖身，她隨他回去做了他的第三房妾侍，他許諾說以後會對她好，並且隻對她好，她便信了他。之後的兩年間，他果真對她寵愛至極，他為了她甚至冷落了他明媒正娶的妻。
第三年開春時，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卻因公務必須遠行，他放心不下她和孩子，便將她托付給他的妻，他卻沒想到一貫親和賢惠的妻子事實上早就恨透了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恨到等不及她的孩子足月便用一碗摻了砒霜的安胎藥毒死了她和那未出世的孩子。
蝶夢說：“這麼多年我也想通了，我的生死都是上天決定的，隻是假人之手罷了，所以我不怪他的妻子，是我的到來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男人。我隻是遺憾，我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所以我想留下來，等有一天他也來了，我能見上他一麵，也讓他再見我一麵，我想跟他說我沒有怪他，他這些年一定也是不好過的……如果有可能，我還想和他一起去投胎……”
盡管我不知道孟婆和蝶夢約定的時間是多久，但幾個月前我就有感覺，我覺得時間應該快到了。蝶夢顯得越來越焦急，她經常望著鬼魂來的黃泉路發呆，有一次她對我說：“已經過了五十年了吧，他為何還沒來？他現在應該是個頭發花白牙齒掉光的老頭子了吧？”
她看向我說，“羅青，你不知道，我即盼著他快些來，又盼著他能晚些來，我日日盼著能早些見到他，又時時盼著他能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