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調查過程都很順利,眾鬼因為孟婆的原因對我很是親善,紛紛為我講述他們前世遇上的奇聞趣事,我都一一記錄在案。這直接導致最後羅修檢閱了我的報告後,給我做了如下評述:
“想法很好,但整體不似學術報告,倒是可當作八卦傳記聊以消遣。”
結尾是兩個字:“尚可”。
我當時並不在意他將我辛辛苦苦完成的學術報告當作八卦傳記,原因之一是我很喜歡讀人間的那些八卦傳奇小冊子,一直以來都很是敬仰這些小冊子的作者,羅修此番言辭在我看來完全是誇獎;另一方麵,“尚可”說明這篇報告寫的不差,意味著我不用再補交一篇了,對此,我極是高興。
很多年後談起此事,羅修告訴我,之所以那篇報告我能過,全是托了報告裏提到他有修養又身材修長的福。
“當然,”他說,“主要是那句‘身材修長’。”
我之所以在這裏提起那篇報告,是因為就在寫那篇報告的過程中,我第一次對蝶夢、對她的名字、對她的前世產生了好奇心。
正如前麵提到的,我相信每一個名字都寄托了某種意義。
於是當有一天我拿著紙筆跑去問蝶夢,她的父母為她取這樣一個名字有何意義時,我們正向現在這般坐在綠葉叢中。
她轉過臉朝我淺淺地笑著,說:“哪有什麼意義呢?我這名字原本就不是我父母取的。在我住的那個院兒裏,大家的名字都是將許多好聽的字,比如蝶啊,芳啊,玉啊什麼的,寫在紙片上,放入一個匣子裏,哪個新來的要給取個新名兒的時候,便叫她去那匣子裏摸兩個紙片,紙片上的字疊在一起,就是她的名字啦。”
這種取名的方式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我不由問道,“你住的院兒在哪裏,叫什麼?怎的取名的方式這樣有趣?”
“謝國都府永樂城,怡紅院。”她的語氣像是在講兩個普普通通與她毫無幹係的地方,接著,她問我,“小丫頭知道怡紅院是什麼地方嗎?”臉上掛著眼看獵物要落到陷阱裏的壞笑。
我自然知道怡紅院是什麼地方,在孟婆給我講的風月段子裏,有一個傳說中女人不能進去,進去的都不是好男人,至少不是女人眼中的好男人的地方,而怡紅院之於這種地方,就如悅來客棧之於客棧,都是一個古往今來代表性的招牌。
但若要我在業內人事麵前解釋怡紅院是何種地方,我覺得很是尷尬,於是在既非點頭又非搖頭地用下巴畫了個圓之後,我轉移了話題,“那個,那你在沒去那裏之前叫什麼名字呢?”現在想來,這話題轉得一點技術含量也無。
蝶夢望向麵前五光十色的河水,又順著河水望向它流去的方向。過了好久,她才說。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記不清了,”她頓了頓,又說,“應該,好像是叫田二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