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去空流水,花飛半掩門(4)(2 / 2)

前些日子,她正在舞台上唱著張國榮的《我》,她的嫂子帶著一幫人橫衝直撞闖進酒吧把場子砸了,並且上去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她當時覺得世界末日到了。當天晚上她就扛著大包小包離開了那個寬敞明亮的家,和同為駐唱歌手的老公在北京的一個僅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裏住下。她說,她現在是有家不能回,也不想回。我說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家,她就不說話了。沉默過後,就又說:“我真的太慘了,哥,你是不知道,當時我真被抽慘了。從小到大都沒人敢動我一個手指頭,真咽不下這口氣。”

這就是匆匆。她做了我一直想做卻一直沒有做的事。

我正想在QQ上和她說句話,卻聽到前麵的司機喊:“226站到了。”

這是我的終點站。下了車,寒氣襲來。在路邊唯一的那個老太太的小攤上買了一個煎餅,揣口袋裏就往工廠走。這個老太太一開始做得很難吃,脆皮一點都不脆,不過吃了幾次,每次都有進步。

還記得,在我們另一個哥們兒的婚禮上,我和匆匆一直竊竊私語,說著沒邊兒沒棱兒的話,誰誰變化真大,誰誰還是那個德行。說實話,我很少去參加婚禮。覺得是一幫人去給兩個人當燈泡。沒什麼意思。回來匆匆就在QQ上跟我說:我覺得我們沒有以前好了,以前我什麼話都跟你說,最近都說得特別少。好像有一段時間裏,關於你的記憶是空白的。說得我們都很傷感。

226站離我們工廠很近,沒幾步路。一進公司先去打卡,省得一會兒還得下來。又到辦公室裏喝了口熱水,看了眼我的電腦,看了看桌上的那盆綠蘿,從一開始弄來時的幾片葉子,到現在滿滿一盆,綠得很是惹人喜歡。它也跟著我從鐵皮房子搬到了寬敞明亮的大屋子。

細細算來,我來這裏已兩年半,中間有好多次都不想幹了。很想把所有的事都扔一邊,昂首挺胸地走到老總麵前,大聲說:“我不幹了,誰愛幹誰幹。”這個場麵在我的腦海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可是一直都沒實施。竟然在這裏一待待了兩年半。這讓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去年年底我就對自己說,堅持到年底。後來過了年,又說堅持到“五一”。再後來一直拖,拖到現在,又快要過年了。還得過年哪,總不能讓自己在空無著落中過一個傳統佳節吧。走親訪友的時候,和親戚朋友說起來好像很悲慘的樣子。這個說出去還真不怎麼好聽。

其實最近,我壓力很大,工廠裏總是出問題,不是這個局就是那個局總來查,我都得小心陪著。有時在飯局上,我端起酒杯真想潑到對麵那人臉上。特想放肆一回,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背個包去浪跡天涯。這是我從小的夢想,看上去太誘人了。可是又一想,老媽老爸,那麼大年紀了,真不忍心讓他們看著我再去四處漂泊,從頭開始。所以忍了,酒也就跟著一杯杯下了肚。

從辦公室出來,我上了宿舍。還不到七點,還可以睡個回籠覺。躺在床上,頭有點疼,拿出手機翻出了QQ,給匆匆留言:

有時我特別希望有個人在我抽煙的時候,上來就不由分說地把我的煙搶過去,扔地上用腳尖碾到稀巴爛。那種感覺真爽。可是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樣的一個人。那樣的人在三年前就已經被我扔進了垃圾箱。上麵寫著“不可回收”。但是,夜深人靜時,我還是會想起那個人,隻是不想再讓那個人知道而已。

我想匆匆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

等了一會兒,匆匆也沒回我。我也迷迷糊糊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