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是我高中時期極為要好的朋友。當然,蘇蘇是女的。蘇蘇長著一張適合在圖書館偶遇的臉蛋,說是恬靜文雅也毫不過分。但女生總喜歡為難挑剔自己,若維納斯雕像張口能言,恐怕也會抱怨自己少了條手臂少了美感。蘇蘇對自己的身型略有微詞,盡管在我看來,蘇蘇屬於有肉卻不顯肥膩的類型。
按照哲學的觀點:量變才能導致質變。我和蘇蘇的關係也並非一蹴而就,話癆也是通過一句句廢話的鍛煉才練就的。高一時蘇蘇和我同班,交談不過五指之數,內容也無關痛癢。到了高二文理分班,我們在不同的教學樓。這下子我們如隔銀河,脈脈不得語,因而格外珍惜碰麵的機會,每次見麵都得聊到肺腑。
有一次我邀請蘇蘇去我的教室坐,順便讓她感受一下理科班男生的魅力。因為雄孔雀隻為美麗的雌孔雀開屏,雄孔雀一瞄到班上的理科女就倒地抽搐,開屏乏力。當時天氣比較熱,蘇蘇穿了雙拖鞋噠噠噠地就往我教室裏走,馬尾左右晃悠,手裏還拿了兩瓶冷飲。蘇蘇一見到我開口就說:“你上次在我的本子上留的字太醜,內容也有裝文藝的嫌疑。”
看我以前多矯情,還跑到別人的教室給她留言。其實留言和日記同一個性質,都不足為外人道也。區別在於留言可以兩個人共享。那時我專門挑冷清的時間去蘇蘇的教室,留言的內容無非是對生活的抱怨以及對未來的期望。
我問:“我寫了什麼?我都忘了。”
蘇蘇雙眼蔑視我:“我都不好意思回憶了。你居然抄了個羅素的句子,說什麼人之所以感到悲哀是因為無能為力。”
我說:“這不是挺好的嗎?”
蘇蘇再次蔑視我:“那是!羅素都說到你心坎裏了,你倆一樣無能。”
我……
總而言之,我們進行了一次友好的雙向交談。但這事兒還沒完,關於這次友好會麵有一個後續的小插曲。翌日,我來到教室,教室裏的飲水機居然罷工了,水資源正是短缺。而我發現蘇蘇沒喝多少的冷飲居然留在我的桌上了。To drink or not to drink?莎翁對我的心靈進行了拷問。我進退兩難,隻好向前桌的袁子求助。
他問:“你口渴嗎?”我點頭。
他又問:“喝過這瓶冷飲的女生你討厭她嗎?”我搖頭。
袁子打了個響指,“那你猶豫什麼!”
袁子一聲棒喝,驚醒局中人。
我立即釋然,大大方方擰開瓶蓋,舔上瓶口。後來我把這件事說給蘇蘇聽,她耳朵有些發紅,怒目圓睜,恨恨地罵了句:“變態!”
歲月如流,舊時光和我們背道而馳,我們不斷往前,不斷忘記,不斷想起。蘇蘇跟我說:“我才不要在畢業那一天去找你,跟你說再見。如果在路上見到了你,也不要說話,又不是以後不會再見了。世界這麼小,我肯定可以找到你的。我才不要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前些日子,蘇蘇給我郵寄了一本書,書名是《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在QQ上,我跟蘇蘇說,我最近在寫一個小說,叫《孤島》。
蘇蘇回複我:你是孤島,那我是海洋。
小T的初戀不是我,這一點我很清楚。
小T和我聊起初戀這個話題,是在萬聖節的夜晚。當時我們坐在籃球場隔壁的斜坡上,籃球場內在舉辦化妝派對,百鬼夜行,燈色斑斕。我側著臉,陸離的燈光正好打在小T身上。小T一身黑衣,輪廓柔美。我猜我是在那一瞬間喜歡上小T的。
又扯遠了,看來我果然是個話癆。廢話少說!小T大一的時候對她所在部門的某位男性部長暗生情愫,深知守株待兔之害的小T決定主動出擊,順利收獲捷報。但戰爭風雲變幻莫測,小T最後還是贏不到結局,男部長最後提出了分手。
而小T是我的初戀,小T總是見縫插針地盤問我:“跟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吃虧?”
我說:“當然會呀。”
小T作勢就要掐我,弄不好還要咬我。
我們總喜歡在枯燥無味的重複中尋找樂趣,樂此不疲猶如逐尾的貓。小T在散步的時候希望路途和時間能夠無限延長,這種幻想簡直能與永恒的快樂比肩。有時候,我們在路上發現一些下水道的井蓋噌噌地往外冒水。我對小T說:“這座島恐怕快要沉了吧。”
小T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說:“我管它沉不沉,反正我抓住你就夠了。”
我是一個極其遲緩的人,比如我買了一雙鞋子,一定要用一個星期才能確定它是否適合我。因此,袁子說我是敗家子。我糾正他說,敗家是富貴子弟的專利,我隻是一介貧民。我的遲緩在交友這個方麵也有所表現,袁子坐在我前麵半個學期,我才敢用圓珠筆戳他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