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故事集之一
文/江易菲
河內,初抵之地
被鬧鍾叫醒的時候是在南寧的長途車站旁的旅館。趕去街對麵,取一小筆錢作為接下來的旅資,再匆忙趕去車站。身邊坐的是一個斯文的姑娘,聊了幾句發現她語速甚緩,才得知原來她是越南人,在南寧打工。她說在家鄉不好找工作,家鄉的很多女孩都在南寧打工,她也是回家過年的,一會兒過境就下車了。
越南女孩的眼神純稚甚至有些怯意。我問到年貨一事,她說他們也會準備肉類的東西。
慢慢座位前後的人也聊了幾句。大部分是去旅行的,中年夫妻,小情侶,也有和我一樣一個人出來的姑娘。在車上才想起要規劃行程的事情,於是拿出小筆記本,大致地寫寫畫畫,把該去的城市和逗留的時間都想了想。
過了友誼關就是越南了。淡黃色的舊樓,拱形的門,總是像一份慵懶而久遠的回憶。看到棕櫚樹,覺得親切。它似乎就是亞熱帶的身份象征,容易讓人想起白裙飛舞的時光來。
過安檢時,坐在我後座的一個姑娘拍拍我的肩膀:“嘿,去年我好像在雲南見過你。”
我立刻搜索記憶,心裏也一邊想沒那麼巧吧。到底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不過,去年秋天我的確在雲南待過一陣子。於是稍稍猶豫了一下,說:“是嗎?你還記得我?”
大巴後來在還劍湖邊停下,我和那姑娘就結伴旅行。這之前我沒有訂酒店,不知道市區的遊覽路線,就跟著她混了。她具備一個優秀背包客的品質:攻略詳盡,方向感好,敢問,體貼,不叫累……和她比起來,我自歎弗如,唯一好的是英文還可以。
夜裏,我們一起在還劍湖畔閑逛。龜塔上燈火四射,處處張燈結彩,年味濃鬱。
回酒店經過一條僻靜一些的街,看見很多摩托客停在那裏。夜色中,好多都打著赤膊,胳膊上的刺青更生動了,有些黑社會幫派聚集的感覺。正有些緊張猶豫著要不要匆匆走過時,同伴說:“他們都在吃冰激淩!”
再往裏看看,的確是一小群人都散落在大門口吃著冰激淩,閑適地聊天,大人抱著小孩,男男女女都有,真是一個冰激淩集會地。我們也進去店裏。冰激淩有幾種口味,沒有獨立包裝,都整整齊齊碼在冰箱裏,看著顏色猜口味。同伴買了一隻,我不吃冰激淩卻在她對越南冰激淩的稱讚下咬了一口,是很香的香草味道。
回酒店後已經很累了。東南亞的酒店房間都有風扇,咿咿呀呀吹在上空。房子很高,雖然居於鬧市,卻因為是室內窗的設計而很安靜。就這樣很快睡著了。
次日,是覓食之旅。尋越南烤肉米粉,和當地人一起,坐在街邊小凳上吃。蔬菜就放在桌上盡情挑選。我認得的,有紫蘇、魚腥草、生菜,還有很多不認識,但是都一一試過,很歡樂。
越南人喜歡桃花,在清晨的花市逛,一樹樹的桃花,包在泥土裏。曾在參觀畫廊和廟堂時都見到,樹下零落的花瓣,生死對應,美麗且傷感。
後來我們前去胡誌明廣場,雇了摩托車。一個師傅載著兩個人,熟練地在車流中穿行。快到時視野也開闊了,我們繞廣場轉了一圈,我高興地大叫起來。那位師傅,竟然也跟著附和。
廣場上,連狗都是自由舒服的樣子,看到我們,一條金毛忽然撲上來。我向來喜歡小動物,跟它玩起來,摸摸它的腦袋和後背,它呼呼啦啦地回應著。而我新買的絲巾上,便因此留下許多汙跡。
那晚,回酒店拿了行李,同行的姑娘送我上的士,一起趕到新咖啡的店麵,然後再送我上大巴,這才放心走開。她說因為不想太匆忙,打算多逗留河內幾日,再南下。而我一開始就訂下了十日後從金邊返程的機票,這一路,自然得走馬觀花了。
我是個好運氣的人,一直遇見幫助我的人。在車窗和她招手,夜幕隨之拉下。大巴車上,我選了上鋪的位置,放好行李,試著躺下,勉勉強強。而後座上人高馬大的老外就沒那麼舒坦了,隻得蜷縮身體才能把自己放進去。我們相視一笑,忽然發現我這樣的短腿妹也有春天。
人群陸陸續續上車,不久後,連過道的草席上都擠滿了人。聽說都是要趕回家過年的越南當地人。我這才反應過來,今晚,就是年三十了。
夜車去會安
關於“卡農”的描述,流傳著一段美麗的文字:卡農是複調音樂的一種,原意為“規律”,間隔數音節不停重複同一段樂曲,如同原本平凡的生活,沿軌跡反複重播……灰色的樂軌和兩個聲部,獨立而交融。而時間流逝,彩色的音符編織成玫瑰色的奏鳴曲,反複卻不單調。一個聲部的曲調追逐著另一聲部,纏綿至極,就像生活。直到最後的一個和弦將它們融合在一起,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