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江深且長
文/kidult
你對我,是否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喜歡?
這個問題,她曾問過他三次。第一次,他醉得不輕,輕佻地說或許吧。第二次,他隻笑她傻,未回答。最後一次,他怔了刹那,發話,不,從未愛過。
聲音那麼沙啞,恍若跨過漫長海峽。
她噙著淚笑,最後一刻才確認,原來,他也曾愛她。
愛到不得不放下。
可悲呀,笑話。
1.鷺江深且長
回想起來,那或許是她人生中非常逼近幸福的一個夜晚吧。
那時候他們已經很熟了。酒會,觥籌交錯。夏風鳶端著紅酒,卻習慣性地一個人站在暗處,看著燈光下的陸臻嶼在名流之間應酬自如。其中不乏跟他有過緋聞的名媛。對她們,陸臻嶼禮貌優雅,並且恰到好處地曖昧。
夏風鳶抿一口紅酒,表情雲淡風輕,心裏卻迅速地將這些女人的資料羅列出來。黛西算是陸臻嶼比較穩定的緋聞對象了。夏風鳶冷眼旁觀,看著這個模特出身的法國女人——時尚圈的權利女人,就像隻好勝的公雞一樣,一次次地端著酒走到陸臻嶼麵前,使得每個在他身邊逗留超過五分鍾的女人識相地離開。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歡陸臻嶼,明眼人也都看得出陸臻嶼根本不買她的賬。虧她單戀多年。
“太有占有欲的女人,麻煩。”兩個小時後,陸臻嶼坐在車裏揉著太陽穴,漫不經心地對身旁的夏風鳶說。酒會結束時,已近深夜。
“自作多情的女人,可憐。”夏風鳶偏過臉望向窗外夜景,幾分自嘲。
“小傅,往鷺江開。”陸臻嶼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地對前座司機說。
“啊?”夏風鳶訝異地望向他。
那天晚上,他拽著她去城市最高的地方吹了一夜的海風。臨海大廈頂樓的露台上,他們先是靠著欄杆遠望鷺江,舉著啤酒瓶幹杯,後來幹脆並排躺著看星星,身旁堆了數不清的空酒瓶。
酒會的紅酒沒把她灌醉,幾瓶啤酒下肚,夏風鳶倒有了幾分醉意,頭開始痛起來。
陸臻嶼也醉了。他心情大好,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舉著酒瓶亂晃,時而放聲大笑,時而高聲歌唱。
他的歌喉幾分滄桑,幾分狂放:“鷺江深且長,人生何茫茫!鷺江深且長,吾愛永無疆!”
“陸臻嶼,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呀?你那切成那麼多份的蛋糕,也分我一份唄?”她狠狠皺著眉,把身份高低拋在腦後,問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蠢問題。不見嬌羞,倒是有幾分帶著酒精氣息的豪氣。
夏風鳶曾私下裏嘲笑過陸臻嶼,他的愛就像蛋糕,人人有份,均勻分配。當時陸先生不以為意地接話:“多好。”
此刻,陸臻嶼爽朗地大笑,用一隻手撐住地,向她側壓過來,笑得放蕩不羈:“或許吧!你說有就有!”
夏風鳶嗤笑一聲,挪了挪身子,離一身酒氣的他遠了點:“陸先生,你相信愛情嗎?”
壓根不信!他陸臻嶼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一副狂蜂浪蝶做派,卻從沒在任何人身邊長久停留過。他這種人,怎麼可能相信真愛這種聽起來就愚蠢至極的東西?
那天晚上陸臻嶼的回答,夏風鳶至今難忘。
“我是不相信純粹的感情。但是,”他說,“我又……”
夏風鳶記得當時地麵的冰涼觸感,記得他頓了很久:“……想擁有。”
我可以給你。夏風鳶想這樣回答,卻又唯恐太矯情,唯恐他不會相信,唯恐自己沒法遵守約定。心中洶湧的感情被強行按捺,她最終沉默以對。
隔了很久,夏風鳶問他:“曾經擁有過?”
“嗯。”他發出輕輕的鼻音,然後睡著了。
她心煩意亂。
那時候夏風鳶還全然不知,十幾年前她種的惡因,即將得惡果。離去的那個人,將以另一種決絕的方式,讓她受盡折磨。
2.眉眼,才華,你極像一個人
Amor設計公司秘密會議室,對抗Stephanie集團的秘密小組正進行著緊張的會議。
“行!公關李總監來,Stephanie的情況繼續由Anne跟進,媒體方麵Joy去操作。還有,這次我們的show就主打紅底鞋係列吧。”CEO陸臻嶼敲定方案。夏助理則在一旁刷刷地記錄著。
會議結束了,陸臻嶼卻遲遲沒宣布散會,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突然發問:“Stephanie挖我們牆腳的事情,你們都有耳聞吧?”
靜默。
“我希望這個秘密組建的精英團隊,不要有任何人動搖。散會!”
夏風鳶把不容樂觀的市場報告送到了CEO辦公室時,心裏有些忐忑。陸臻嶼翻看著報告,臉色顯然不大好。
看完後,他把旋轉座椅轉向了落地窗的方向。窗外高樓林立,陽光正好。
“危機四伏。”陸臻嶼輕輕歎了口氣。Amor的內部腐化問題,在它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時,便已埋下禍根。作為新任CEO的他,倘若銳意改革,Amor很可能就此垮塌,倘若不改革,Amor同樣大廈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