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與倫比的美麗
文/李樂
那夜我夢見一隻蝶,就是莊周夢見的那隻。
它吻醒我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開往昆明的列車上了。這是個明媚的早晨,對我而言,每個明媚的早晨都像少女一樣,於是它的到來讓我歡欣不已。
我打開我的碎花簿,思忖之際那隻蝶飛來停在我的筆尖,撲扇雙翼,試探平衡。
忽然之間,我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吻我的那隻蝶真的存在過。
時間
有時候期待時間快行,有時候希望它慢走,有時候真不知道它是快些走好還是慢些行好。往往如此難以評判的時候,時間它自己的抉擇是最公平最準確的。
——2013.4.23列車上
想念
有人想回家,有人想出走。於是火車既是逃離者的鴻渠,又是歸鄉者的福祉。
——2013.4.23列車上
我的手隻是個執筆的工具,寫完這兩段話,蝴蝶就飛走了。飛到我的腦後,飛到我眼睛見不到的地方,我猜一定是悄悄躲進了我的腦袋。
列車停穩的時候,我還不夠清醒。關一把將我甩出車外,甩到陽光下,太陽就像刷亮的鍋心,白得有些灼眼。我們去滇池吹了一中午的雜味的風,找到五條翻著白肚皮的魚的屍體,看到油綠的水苔漫到岸邊,觀了幾局老人麻將,在塵土四溢暗無天日的工地上我們終於決定往回走。路過雲南民族村就順道溜進去了,去了不如不去。昆明這個春城給我的感覺,就像在我最清醒的時候罵得我雲裏霧裏,卻又在我迷糊的時候甩了我一巴掌,讓我清醒過來。
捕風捉影
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人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傳道書》第一章)
——2013.4.24昆明
在昆明開往大理的列車上,很巧我又遇見了那隻蝶。
原來它未曾離開,是不是消失和離開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呢?關,隻有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在硬座車廂內我們結識了三個女生。她們都很可愛,很談得來,她們的出現粉碎了我對陌生者的防備心,於是我必須矯情地用一句詩來聊表心情,“與君初相識”。可是整個車行時段,我隻記得欣說的那一句話,“人不可貌相”。當時真想一頭撞死在她們的撲克牌上。在火車站送她們上了8路公交去南詔古城後,我和關就徹底成了清晨大理市區的匪霸,一路高歌,好像整個大理都是我們的地盤。陽光掉在我們臉上,掉進我們的舌苔裏。
白天的時間是屬於三個男人的。關戴起仿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那種圓溜溜的小墨鏡,活像個轉世阿炳。我恨不得給他一把二胡,讓他席地而坐,來一曲《二泉映月》。珩穿了一件雲南民族服,還嫌不夠,又在洋人街買了一雙草鞋,這樣的扮相就是幹完活的農夫初入鬧街,招搖過市。我最正常,本分老實,除了在大理北門的時候一語道破天機,然後被三個陌生已婚女人從北門跟蹤到22路公交車上,又從才村碼頭跟蹤到觀海亭,就這樣我被跟蹤了一下午,也被她們笑了一下午。用關的話說,三人行必有一賤人。那一刻麵對洱海,我確實該投海自盡。
所謂來去
今天吃了雲南特色小吃,餌塊、米酥糕、烤乳扇、油炸洋芋,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味道各有特點,喜好也因人而異。南詔古城雖有“古”字,但其商業化程度並不遜於鳳凰古城。恰巧碰上人山人海,悻悻而歸,便去了才村碼頭。洱海從腳邊鋪展到眼睛的極限,潔淨如洗,碧如翡翠,蒼山擁之,相得益彰。我說若不得生於此地,死於斯也是無憾的。風有情意,得知我終須離開,便將我的帽子吹入洱海之中,沉入深底。我該感謝,它讓我的一部分留下了,得以印證我的來,亦得以寬慰我的去。
——2013.4.25大理
晚上住入客棧,一隻黑貓,一條黑狗,尾房。關說兆頭不好,我不信。於是鎖上門,各幹各事。忽然門就自己吱呀地打開了,外麵除了一陣冷風什麼都沒有。我跟關嚇得連聲高叫,音調一度高過E4。還好,原來是那隻蝶,它來與我道晚安。
夜晚的時間是屬於男女的,於是我們和火車上遇見的她們會合。月亮很白,圓得像個大糍粑。我們一起在古城逛了夜市,狀態遊離,於是大家幹脆一屁股坐在咖啡館聊起天來,敲定第二天去洱海單車環湖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