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眾星羅列 夜明深(2)(1 / 3)

舊事重提,往往伴著戲謔。“是呀,真是被那群山雞給坑慘了。後來不得不重新月考一次,短短一周時間裏,我們卻考了兩次月考,也算是高中時代的奇聞了。”我啃著雞腿追憶著,對那個陽春三月仍心有餘悸。

邱恬的離開,促成了徐煥的回歸。一來,情書事件轉淡了;二來,徐煥確實夠優秀,堪當大任。就這樣,徐煥成了新班長,阿一成了學習委員。當初的戲言總算成真了,但因為時移世易的變故,成了一出蒼涼的喜劇。電影裏,這樣的橋段屢見不鮮,主人公處心積慮登頂,才發現山頂上不過是一片與平地無異的淡然景致。至於當初促使主人公攀登的那個目標,早已消失不見。

阿一苦笑著上任了,和徐煥出雙入對。

“唉,後悔莫及。”再在一起玩,阿一沒少抱怨班幹部工作的瑣碎,不勝其煩,“也不知道邱恬、徐煥這些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作吧你就,當初你拚死拚活地用功,不就是為了功成名就的這天嗎?”我揶揄道。

“去你的,你還不曉得我的原始動機呀?”阿一長籲一口氣,望向天邊,像在追憶某個故人,“這不,周末還要回學校,要出元旦節的黑板報,全年級要評比的。”

“為人民服務嘛。”我搡了一把阿一,繼續調侃。

“那你也一起跟我為人民服務吧。”阿一話鋒一轉,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跑遠了,“就這麼定了哈。”

沒頭沒腦地誤上賊船,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這還不算,你還得強顏歡笑,任勞任怨。也是因為一直閑散慣了吧,從小到大,班幹部這種頭銜鐵定和我絕緣的,獨來獨往,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萬事大吉了。阿一曾戲稱我是雌性貓科動物,被我痛打了一頓,“因為雌性貓科動物都是單獨狩獵、單獨哺育後代。養大後代後,依然是獨來獨往的。”事後想想,不無道理。

頭一遭和班幹部一起開展班級工作,因此得見徐煥嫻熟的指揮才幹,所有工作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條。從打底圖到上色再到謄抄文章,一麵不大的板報卻也耗費了我們一天的時間。落日餘暉打進來,細密的粉塵在日光裏翻湧,周末的校園暮氣沉沉,一如日漸老敗的動物園。

“我要休息一下了。”出完板報後,要將所有課桌歸位,我臨陣脫逃,留下徐煥和阿一在教室裏繼續苦幹。課桌椅嘩啦啦的挪移聲,儼然金戈鐵馬一般。

“等等,掉東西了。”說完徐煥蹲下身去,阿一趁勢放下課桌的那頭,“喂,好了沒!撿元寶哪,撿這麼久?”徐煥的腦袋遲遲沒從課桌那頭伸出來,阿一有些猴急,湊過去一探究竟,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毫無預兆地,教室死寂如潭,我察覺出異樣,轉身走進去。隻見徐煥手裏捏著一遝草稿紙,阿一晾在一邊早已麵如土色,說話聲吞吞吐吐:“這個……這個……我寫著玩兒的。”

我搶過稿紙,每一張都是一封未完的情書,的確是情書的練筆,寫著玩的。

“對不起。”阿一突然道歉,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剩下徐煥仍是一臉平靜,到底是一班之長,見慣大風大浪、處變不驚的魄力豈是我這等平頭百姓可以企及的,“那封情書是我寫的,害你背了黑鍋。”

“啊?!”阿一的自白讓我目瞪口呆,反觀徐煥依舊平靜如水。

“上次參觀動物園,邱恬的書包不是被人丟到山雞場了嘛。打撈上來的時候,我看到一把鑰匙就要滑出書包了,便伸手把它握住,先裝進褲袋裏。哪知一放就是一天,到夜裏我才發現褲袋裏的鑰匙,上麵用不幹膠標注著‘309’的數字。我立刻明白了,這不就是班主任辦公室的鑰匙嘛。第二天上學前,我抱著好玩的心理偷配了一把。可是因為看到你每天和邱恬在一起,有點妒忌,就琢磨著搞個什麼惡作劇好讓你跌個跟頭。於是就向你借了筆記、試卷以及好多習題集,其實隻是想找出情書裏麵需要的字。花了一個多月吧,總算湊夠一封情書的字數,又花了一個多月練習。你看到的這些就是我練習的半成品,終於以你的筆跡寫出能夠以假亂真的徐煥給邱恬的一封信。”阿一對著徐煥懺悔,俄頃又把頭扭向我,“然後就是你十七歲生日。前一天正好月考完,我自知考得一塌糊塗,誰知道班主任放學前又說要開家長會,真是雪上加霜。你不知道上次開完家長會,我媽拿晾衣架打了我一晚上,第二天疼得我不敢沾凳。於是我趁放學後,溜回教學樓,用偷配的鑰匙打開辦公室門,找到自己的月考卷,又找到徐煥的答卷。所以嘍,什麼‘進步神速’,隻有我自己知道內情。”聽到這裏,我傻眼了。假如被老媽得知這一內幕,她還會不會每周末風雨無阻地拉上我去城北寺廟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