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菊花叢中抱起她時,葉跡翎高大的身軀,重重的晃了晃,他走出一步,回頭,看向無動於衷的葉跡舜,那一夜白頭的淒楚,亦如一柄利劍,剖開了他的心,他含淚問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今,你死心了麼?這就是你強要她的結果,因為你根本保護不了她,你有那樣的母親,你為你的母親愚孝,不分事非,一次又一次,都是因為你,再沒有以後了,阿箏死了,她死了,我們夫妻天人永隔,你也滿意了吧!”

葉跡舜跪坐的身子,猛然向前,一口鮮紅的血,從口中噴出,灑濺在那方潔白的布上,如梅花映雪,點點奪目……

葉跡翎決然扭頭,橫抱著傅箏冰冷的身子,大步而出……

“箏兒,朕把你還給他了,他說的對,是朕害死了你,是朕……都是朕害死了你,朕該死,朕很快就來陪你了!”

葉跡舜的身軀,緩緩倒下,枕在白布上,貼著菊花瓣,他徐徐閉上眼,“箏兒,執念未泯,紅塵一丈,朕,隻是個俗人……黃泉路上,你等等朕……”

……

城外軍帳中,傅箏被平放在床上,葉蕭遂即激動的撲到跟前,“娘親!娘親!”

“肖夜,必須等七天七夜才能醒來嗎?她肯定能醒嗎?”葉跡翎不甚放心的問道。

“嗯,可以的。”肖夜點點頭,“我大周青穀鬼醫的神通,天下無人能敵,駙馬爺且等吧。”

葉跡翎歎氣,自床邊坐下,“如此除了等,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爺!”

帳外,有軍中將領呼喚,葉跡翎步出,便被一幹人圍住,皆焦急的問道:“王妃真的沒救了嗎?那狗皇帝情形如何?我們一舉攻進去,為王妃報仇吧!”

葉跡翎蹙眉,暗自思忖,葉跡舜已經崩潰了,此時絕對是大好的機會,隻是……

“王爺!”

正思索間,又是一聲呼喊,隻見張毅從營地那頭奔過來,朝他拱手道:“太醫院的劉太醫獨自一人來求見主子,說是有極重要之事稟報主子!”

“哦?劉太醫?”葉跡翎一楞,對這位太醫,他自是熟悉不過,無數次被他宣到王府,是他最信任的一位太醫了,想了想,遂道:“快請!”

“是,主子!”

稍許,劉太醫被請進一處軍帳,葉跡翎踏進來,他緩緩下跪行禮,“下官見過恭親王!”

“劉太醫免禮!”

“謝王爺!”

撩袍坐下,葉跡翎開門見山的問道:“劉太醫求見本王,有何要事?”

“王爺,下官鬥膽請問,王妃仙逝,王爺是否打算即刻攻打皇城,為王妃報仇呢?”劉太醫抬頭,直言不諱的問道。

“此事,和劉太醫有何幹係?”葉跡翎挑眉,沉重的臉上,遍布陰霾。

劉太醫驀地急道:“王爺容稟!太後已被皇上廢黜,打入了冷宮,這段時日,太後精神已經有分裂的症狀,依下官來看,命不久矣!而皇上他……他早就患了心疾之症,此病已有七年之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昨夜王妃仙逝,皇上差點兒就跟著去了,現在勉強撐著,卻也時日無多,下官來求見王爺,想求王爺罷手,與其趁著皇上心神俱亂之下,攻城奪位,死傷軍士無辜性命,不如且等等看,待皇上駕崩後,再行定奪,以免百姓受苦,也可保留皇上國君之尊嚴,給皇上留條最後的平靜之路,讓他安靜的去……王爺,下官求您了,王妃的死,令皇上已經生不如死了,求您暫且罷手吧!”

“你說什麼?皇上已患心疾七年?時日無多了?”葉跡翎從椅上豁然起身,眸光灼灼的問道。

劉太醫言語間,嗓音已哽咽,“是,此事說來話長,其實皇上心裏很苦很苦,七年前……”

送走劉太醫後,葉跡翎呆坐了很久,他萬沒有想到,這中間,還有這樣的曲折,原來他的皇兄葉跡舜,並沒有變成瘋子,也沒有泯滅人性的成為昏君,隻是因為……

趁亂攻城的想法,自然取消了,葉跡翎日夜守著傅箏,等待著她的蘇醒,軍中沒有發喪,引來無數士兵的疑惑,他笑著解釋,王妃會醒的,絕不會死的。

七日後,在無數人的期盼下,傅箏竟真的睜開了眼睛,夫妻團聚,母子團聚,感慨萬端,軍中沸騰,傅箏卻讓葉跡翎下令封鎖了此消息,讓外界依舊以為,恭親王妃已死,生怕傳入葉跡舜的耳朵,她深刻的知道,被心愛之人所欺騙,會是怎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