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語中的責備,比方才那句“為什麼醒了,也不早點派人過來告訴我”更甚一些,恍然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重,軒轅傾城隻得又放輕了語氣,大手撫上安晚婉的臉,輕柔道:“你可知道我的擔心。”
安晚婉就這樣望著軒轅傾城,聽著他的瞬間變幻的話音,隻是又再壓低了頭,他連語氣都變換得如此之快。
究竟是因為太關心她,心係於她,所以害怕傷害到她半分,還是因為他這潭池水太深,深得令人琢磨不透。
安晚婉站在高大的軒轅傾城麵前,隻顯得她這樣的渺小。
軒轅傾城看不懂此刻安晚婉眼裏的情緒,隻覺得她似乎有些疲憊,但還是一切如常,眼底似乎隱隱約約透著幾分孤寞卻又看不真切,那樣的神情不應該出現在安晚婉臉上。
軒轅傾城知定是自己看錯了,或許安晚婉隻是大病初愈,心裏難受,受不得他半分怨責。
方才他語氣重了些,是他的錯。
軒轅傾城誠懇的認清自己的錯誤,劍眉深斂,深邃而又炙熱的目光停留在安晚婉的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於是大手輕輕的摩挲了幾下,以盼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安晚婉僅是低著頭,不再直視軒轅傾城的目光。
軒轅傾城不由得心慌起來:“晚婉?”
安晚婉埋著頭,有些想哭。
軒轅傾城發現了她的異樣,緊張得連眸子都凝了起來,一潭幽深的泉水帶著急切,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
望著安晚婉止不住的淚,他緊張起來:“別哭了,我方才……不是真的要責備你,晚婉,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害怕的將她重新擁起,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抱得她生疼,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軒轅傾城話音低沉,也帶了難以平複的俱意:“我隻是怕失去你。”
他甚至不敢想,若安晚婉再也醒不過來他會怎樣。
連他都不知道若有一天,安晚婉不再他的身邊,他會是如何,或許這一心的喜怒哀樂,也會隨著她的離去而離去,從此不知人間滋味,愛恨情仇人生百感全部喪失,隻餘行屍走肉。
隻要他一想到這些,眉宇就緊斂,凝成一道川形,從不懼怕世間任何事的他,便會不可抑製的害怕起來。
軒轅傾城擁著安晚婉的力道本就重,這一刻擁得更緊,聲音也添了幾分沙啞:“晚婉,這一切你可知……”
他的力道過重,疼得安晚婉一抽氣,隻覺得整個人難以呼吸,輕咳起來:“咳咳……”
軒轅傾城聽著她複而咳起的聲音,隻好趕忙放開她,任她自由的呼吸。
安晚婉知道愛之深,擁著的力道也重,隻好哽了聲音,感受著他的愛,可這一瞬間,竟然有些看不清晰起來:“傾城,我不怪你,沒有在怪你。”她不是在怪他語氣重,她隻是心裏有些不大對勁了,她隻是……忽然有些難過了而已。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曾經那些不被她注意的細節也開始被她留意起來了,安晚婉隻能盡力不表現出自己的怪異,不讓軒轅傾城發現半分。
軒轅傾城果真沒察覺到安晚婉的變化,隻是將她緊擁著:“不怪我就好。”整個人也變得溫柔起來。
安晚婉低了頭,擦掉臉上殘餘的眼淚,再抬頭,已凝出了一個笑:“我不願派人告訴你,隻是害怕你知道我醒來後,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馬不停蹄的奔趕回來……”
她最終還是扯了謊:“傾城,你知道的,我不願那樣……”
軒轅傾城聽著她的解釋,緊緊斂著眸,不懂此刻安晚婉的心內所想,也沒有發現她眼裏的寒意,僅是替她扶了額,指腹輕輕劃掠過她額前的細發,心疼的笑起來:“嗯。”
無論如何,隻要她醒過來就好。
哪怕沒有及時告訴他,又有什麼關係?
軒轅傾城在她的話中釋然,積鬱的胸口長舒了一口氣,而安晚婉則感受著他手上親昵的動作,又再緊緊低著頭,逃離出他的懷抱。
軒轅傾城大手一個落空,撥弄她額前細碎發絲的手也驀然停滯於半空中。
隻見軒轅傾城睨起了眸:“晚婉?”
安晚婉低頭又抬頭,腳下一帶,已經站離了他,用略帶疲色的眸眼凝望著他,唇畔帶笑,語氣卻添了幾分落寞:“差點把晴姿送進來的藥湯忘了,再不喝就要涼了。”
軒轅傾城隨著安晚婉的話音,目光停落到藥湯上,隻見確實已經開始泛涼,他隻好沉下了眸道:“那快喝吧,早些喝,才能早些好。”
安晚婉笑吟吟的麵對他,低下頭端起藥碗,別移的目光後,眼中的笑意才慢慢斂起,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虛空與掙紮,她不願再多質疑軒轅傾城。
她低著頭,將微涼的苦藥置放到唇邊,一愣,然後如數喝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