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眾人向她投來各種目光,她心中悲苦,卻見那生殺予奪的男人已經抱著女人步出山洞,眾將侍緊跟其後。
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沒多看她一眼。
山洞口前,隱隱傳來女子微笑的聲音,“阿離,我能問你討要一樣物事麼?”
皇帝說,好。
林倩芳一怔,為他這般毫不猶豫。
“林家裏有個人我甚是喜歡,想帶回宮去。”
咋驚之下,林倩芳心裏大喜,那年後說的可是……自己?若她得進內苑,那與皇帝便朝夕得見。
皇帝淡淡道:“皇後猜到了。”
林倩芳微有疑惑,卻見皇帝回頭,眸光深沉。
那目光到處卻不是看她,而是站在瑞寧身邊臉色蒼白的洱蒼。
岩洞。
林倩芳怔怔看著跌趴在地的瑞寧,他猶自在嘶吼,“洱蒼,你肚裏有我兩個月大的孩子。”
回應他的卻是從山壁彈來的隱約的回聲,還有洞外愷愷白雪上的印轍。
林倩芳尚記得洱蒼臨走時,輕聲道,林公子,那不是你的孩子。
那又是誰的孩子?林倩芳心裏突然顫抖起來,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但那已經和她毫無關係,那個男人的故事和她再無瓜葛。
睜大瞳眸,她癡癡看著漆黑如幕的天空,月華漸漸褪了,雪峰蒼莽,半空中,又飄起些雪來,像綿綿的絮。
她突然又想,洱蒼懷的必不會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因為,她一直記得,瓊杏樓裏,彼時,芸芳正與她說著什麼,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抬頭一瞬,看到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踏階進來。
一身琉璃白,麵目傾城,卻淡漠如許,惟有在對身旁女子說話時,眉間才有幾分暖意。
她想,她會記得。
直到很久以後。
龍無霜vs年琳琅:不訴離殤陪君醉笑三千場
慶嘉三十六年。
東宮。
“姑娘,別跑,你那身板兒可經不得如此折騰。”
“蕊兒,你且幫我到前麵看看太子還在不在,我慢慢走過去。”
卡被喚作姑娘是一名年方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容光水靈,身姿娉婷,年歲雖小卻已顯容貌,他日長成當是精致妙人。
她撫住心口,低頭看著緊攥在手中的花兒。花莖生有刺,她握得死緊,那刺倒戳進掌心,剛才性急倒不知覺,現在方見了痛,她隻是笑笑,道:“蕊兒快去。”
丫鬟蕊兒一跺腳,惱道:“哎,這就去,回頭給你拾綴。”
桄女孩點點頭,隨著丫鬟遠去的身影慢慢走去。
娘親身帶重症,她出生的時候,也便略有些先天不足,適才從太傅書室裏下學,央了陸總管令牌出宮,到那無霜城郊去采摘手上這數枚花。這花有個精雅的名字,叫做“凝霜”。她緊趕慢趕回宮,發衣早已盡濕,鬱悶之感從心口傳來,遂也不敢再跑,隻讓蕊兒先行探看。
不到半盞茶功夫,繁花綠枝中,蕊兒折了回來,倒是一臉喜氣,“姑娘,太子與無垢公子還在亭子裏呢。隻是,我方才遠遠聽得無垢公子說,這亭子指不定是要塌的。”
女孩一愣,唇角彎開,“這人性子沉,平日裏不見脾氣,旦若脾氣上來,他武功又好,倒是嚇人,無垢哥哥說得對,這亭子怕是要遭殃了。”
“都說太子溫爾,”蕊兒低聲道:“姑娘是他妹子,他待你好,對旁人可不見得——”
想起太子的手段,她說著猛然掩住嘴,惶恐道:“奴婢該死。”
女孩握過她的手,低道:“蕊兒,宮裏不比他處,這話確是萬莫再說。”
蕊兒趕緊應了,攙了她便走,才走得一二步,背後有聲音急急而來,“琳琅主子留步。”
主仆二人一詫,卻見是服侍夏雪的小太監四喜。
原來,這女子喚琳琅,是皇後年璿璣的養女,也隨了年姓,雖因故未襲公主的封號,卻深得皇後疼愛,身份地位甚高。隻是,琳琅性子極好,全然沒有一點金枝玉葉的架子,若說脾氣,玉致公主小女夏雨才是個教女官侍從頭疼的人物。
“小四子,什麼事,我家姑娘還有事呢。”蕊兒撇撇嘴道。
那四喜滿臉急色,方見了禮,便即迭聲道:“求姑娘救命。”
琳琅正奇怪,又聽得四喜道:“五福不知因何事惹了公子爺,爺要動大刑,我家大人出了門與皇上議事,公主此刻又不在府中,我家公子的事向來是姑娘說了算,他也不聽他人的,姑娘且行行好,隨奴才過去一趟,救救五福那奴才吧。”
琳琅微微蹙眉,略一沉吟,道:“若小四自個回去,夏大哥未必便信了,我現下腳程不快,蕊兒,你先隨小四過去,與公子說,琳琅隨後就到,讓公子賞琳琅些須臉麵,且莫動刑。”
蕊兒頷首,四喜大喜,千恩萬謝領著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