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朦朧,一片輕柔的淡粉色花瓣落在了綾羅的眼上。
她打了個哈欠,兀的睜開了眼,隻覺身處一間充滿奇異香氣的房間中。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曬進屋中,那是一間鋪著淺灰色地毯的寬敞房間。似乎剛下過雨,透過木質窗的縫隙間,感受的到樹葉潮濕的氣息。屋中,有一棵巨大的樹木,以怪異的方式生長著,覆蓋了屋頂,粗壯的樹幹從兩側的窗戶中穿出,與房間融為一體,淺粉色的花瓣肆意灑落在地毯上。在屋的另一邊,有一張棗色的長案,案上擺著一盞玉色的茶杯,杯中的茶似乎是剛煮好,冒著一縷徐徐的熱氣。
長案兩側,分別坐著兩名衣著複古的男子,一玄一白,此刻正闔眼休憩。
此景似乎無比熟悉,綾羅覺得仿佛是穿過一個世紀相識的友人再次相聚。而那兩人的容顏,似玉琢般精致,卻是同一模樣。不同的,唯有白衣男子衣上繡著幾株金色的石楠花。而玄衣男子身上則用精湛的蘇繡,繡滿了大片絢爛綻放著花朵的海棠樹,時有微風拂過,衣袖輕輕搖曳,那些花朵看起來竟經栩栩如生。
綾羅站起身,走到屋中長案的那一側,仔細端詳著兩人,就連黑色及耳的淩厲短發都分毫不差。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好奇的戳了一下白衣男子雕塑般的麵龐,意外的感受到了人類肢體上恒有的溫度。
“活人…?”。
這是映入綾羅腦中第一直覺,確實,用活人兩字比喻再貼切不過了。
玄白二人依舊不動,白衣男子漠然的睜開雙眼,清澈的雙眸中帶著一絲溫柔的流光,他靜靜的望著綾羅,若有所思。一旁的玄衣男子帶著一絲戲虐的表情看著兩人。
“我們…認識嗎…”被那雙帶著些許晶瑩光澤的雙眼所注視著,綾羅的思緒不禁有些慌亂。仔細想來,換若平時她早已到家,躺在舒適溫暖的床上,拉開窗簾享受陽光照射下的靜謐時光。
當注意力轉回眼前時,她卻發現,在這個理應在記憶中冰冷陌生的地方,卻又有一絲絲熟悉的感覺。就仿佛在很久以前,她碰觸過這座房子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種事物的溫度,氣息,像一層層的絲帶那樣都環繞著她,放佛她就是這個屋子的中心。然而當她想要伸出手去觸碰什麼時,卻握不到那層虛無的空氣,放佛手裏曾經有什麼,而現在空蕩蕩的手心,唯有一絲乏力感存在著…
某種帶有熟悉感的事物,消失了…
或許說,從不曾出現過…
此刻的綾羅有些慌張,她隻好再次打量著眼前的白衣男子,在他身上顯現出的是一種躍然紙上的飄逸感,即使身處一室,此二人身上也帶著一種她直覺上能夠感受的力量,在時間和空間中獨立存在。在人類言語無法描述,視覺無法明確接受的那些範圍中,大概是,與她有什麼不同。
“究竟是什麼呢。”綾羅皺了皺眉,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戳了戳仿若虛幻存在一般的,那名白衣男子的臉。
一陣寂靜之中,隻聽有人緩緩歎道:“…是啊,活人…”
像是白衣男子忽然的開口嚇到了她,綾羅在那瞬間愣了神,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那雙晶瑩透徹的雙眸“你…確定?”
白衣男子笑著說道:“在下並非死人。”
綾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卻忽然對這兩人有了興趣,她在長案的一側坐了下來,繼而伸出另一隻手,跨過書案去戳那名玄衣男子的臉。
“…你這是做甚…”白衣男子輕輕拽住了綾羅的胳膊,阻止了她進一步的試探。而玄衣男子則正視著兩人,眼裏的那抹戲謔換成了一種說不明的情緒。
“我一向好奇心比較重。”綾羅哧哧一笑,繼而轉過身來坐好,有點無聊的看著桌上那杯茶發呆:“我剛才在院子裏睡著了,醒來卻在屋子裏,難不成我還夢遊了…嗯,總之不管了,反正沒睡多久,要是像平時那樣一睡睡一天就尷尬了…雖然小哥哥你們像古希臘的雕塑一樣精致好看,然而重點是!我餓了…想吃飯…”
白衣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旁的黑衣男子不禁笑出了聲。
“笑什麼,到飯點了你們不餓嗎”綾羅有點生氣的瞪大了眼睛。
“雖然連我們都不認識了,還記得吃…”白衣男子苦笑一聲,喉嚨輕顫,欲言又止,黑衣男子理了理衣袖,目光直視綾羅,一字一句道:“想吃什麼?”
黑衣男子的話似乎帶有蠱惑人心的力量,綾羅此刻卻有一種安心感,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在哪裏,這兩個人是誰,而是在腦內把34省的各種美食全部想了一遍,挑出一兩道好吃的菜,準備告訴黑衣男子。
“哦,想起來了嗎…”不知為何,黑衣男子的聲音占據了她的腦海,綾羅雖然想要回答,此刻卻全然隻剩下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嗡嗡作響,一瞬間,隨著聲音胡來而來的耳後震感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無數信息像洪流那般被強行塞入她的腦內,擴散開來,遙遠的記憶似被打開,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僅剩黑白兩種。
“頭好痛!我去!你們兩個是不是給我下毒了!”綾羅用雙手捂住腦袋,冥冥之中,她似乎聽到誰的呼喚,嬰兒的哭聲,戰火昏暗,萬馬崩騰…
綾羅感覺被什麼人抱起來,身體卻無力的不能自己,她隻能勉強按住那條忽然炸裂般疼痛的神經,辨識出眼前飄過的點點海棠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