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唯有兩隻手指死命的勾起他衣帶,甚至,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可還是保持著緊抓的姿勢。
絕望和恐懼奔走在身體各處,這一刻,她才明白之前看到他施展逆天之術,召喚亡靈時她為何那般恐懼了。
原來,恐懼害怕源自這裏。
源自會拚勁全力的要保護自己的愛人,可還是看著他倒在自己身前。
源自努力的想要抓住他,可他還是要從自己手心裏離開。
源自,看著死亡之手,要將自己所愛之人帶走。
不,她再也無法承受所愛之人,死在眼前,而自己無能為力。
說好了,天若要罰他,她來抗!
說好了,地要滅他,她來擋!
說好了時光靜好,與君語;
說好了細水流年,與君同;
說好了繁華落盡,與君老。
說好了,要白頭!
所以,蓮絳,你怎麼能死!
她低頭,拚勁最後一點力氣,趴在快要塌陷完的屋簷邊,低頭看著緊閉著雙眸的他。
那一刻,滾燙的液體從眼眶中滑落,入了唇,竟然是鹹的!
是淚水!
“蓮絳!”十五咬牙切齒,“你若敢死,我就敢忘!把你忘得一幹二淨,黃泉碧蘿,永生不見!”
三月陽光明媚,刺進她眼裏,卻撕心裂肺的疼,淚水跟著滾下,滴落在他眉眼上,染過他的睫毛,從他眼角滑落。
一時間,竟也分不清,到底是她,還是他的淚水。
“毀了那房子!”
紅衣女子的聲音傳來了過來,角麗姬恍然清醒過來,雙手合一,操作著斷裂的誅天戳。
整個高樓的搖晃起來,十五凝視著蓮絳,展出一個絕望淒豔的笑。
也罷,若不能同生,同死也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蓮絳透明的左臉頰在陽光的照耀下,竟然呈顯出一種詭異的藍色,很快,竟生出一朵藍色的花蕾,以雙眼可見的速度吐出花蕊,華麗綻放,而那一瞬,他透明的臉,也慢慢恢複了如雪的凝白。
雪的肌膚,藍的花瓣,讓他那原本就顛倒眾生的容顏,看起來更加嫵媚妖冶,甚至帶著一份邪肆!
同時,一條藤蔓從他衣領處蔓延出來,攀附在她手指,纏繞上她的手臂,像一條繩索一樣,將兩人僅僅捆縛在一起,永不分離。
誅天戳在角麗姬的攻擊下,不斷的撞擊整個房梁,企圖將十五他們震落下去。
可是,牆角地麵卻長出了無數條藤蔓,如爬山虎一樣,迅速蔓延了整棟房屋,像一張網,像鋼精水泥,重新將這個倒塌的房屋從根基到房牢牢穩固住。
風吹不到,雷擊不跨。
待房屋固定住,那些藤蔓又向泛濫的潮水一樣,迅速湧向了角麗姬和那個紅衣女子。
“啊!”紅衣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角麗姬一回頭,看到那女子被無數條藤蔓纏住,而那些藤上的花朵,在陽光下竟然變成了擰著獠牙的蛇頭,鑽入她身體。
可很快的,那些“蛇”退了出來,竟然紛紛避開三尺。
女子滾落在地上,痛苦的翻滾,麵紗掉落,露出了腐爛的臉,她身體被蔓蛇咬出無數個洞,而那破裂的皮膚下麵,黃色的濃湧了出來,立時惡臭漫天。
“唔……”
角麗姬蹲在地上,嘔吐起來。
那藤蔓不斷朝自己湧來,可她根本無法顧忌這危險,因為對麵那女子的臭味實在太濃了。
她是戰鬼一族,偏偏嗅覺靈敏,隻有鮮血能刺激她們的戰鬥力,讓他們燃燒,廝殺,可這種刺鼻的惡臭,會讓他們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更何況,還是一個身體裏流膿的怪物。
“唔……”角麗姬跪在地上,痛苦的喘著氣。
這大洲,到底是什麼玩意?
為什麼,不過八年時間,就湧出了這麼多怪物!
一個會逆天的蓮絳!
一個劍術無雙的十五。
這個全身流膿的又是什麼玩意?
“陛下!”
白樺全身是血地從戰場回來,一看那些蔓蛇花和那棟被蔓蛇包圍的牆,嚇得麵色蒼白。
他和幾個同伴駕著角麗姬,翅膀一展,慌忙飛上了天空,趕緊逃離。
她一走,越城的結界破碎,戰場上,早就勝負已定,隻有一些血肉和倒下的白色旗幟。
角麗姬看著整個戰場,看著就那樣放棄的越城,看著依然坐在馬背上的燕城亦,看著遼闊的大燕,這才明白一個真相:她輸了!
她輸了?
她角麗姬,竟然輸了,真的輸了。
而在眾人中,角麗姬也第一眼尋到了那個人。
他身穿著黑色的袍子,手牽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兒,因為沒有龍骨拐杖護身,所以看起來十分虛弱,可他仍然迎風而立,隻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