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一個好地方,難怪昨晚冷尋了一晚上都找不到。還得為夫一家一家的尋。”他逆光,看不怎麼清他容貌,隻覺得他的唇過分妖嬈,紅得豔麗刺目,“夫人,為夫來接你,難道你都不說一句話吧。”
十五當覺得頭微微眩暈,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放在小腹上。
沐色感得十五的異狀,忙回身將手也放過去,柔聲,“不要動啊。”
他剛說完,一道掌風帶著黑色的波紋擊向沐色後背,那速度太快,十五都來不及推開沐色,就看到他整個人都裝在了樓梯的牆上。
頃刻間,那愈合的傷口裂開,鮮血湧出,染紅了青色的衣衫。
“沐色。”十五焦急地趕緊將沐色扶起來。
“怎麼不出手?”蓮絳冷冷地盯著沐色,“你的傀儡術呢,讓本宮見識見識。”
沐色掙紮著起來,看得十五神色痛苦,又見自己受傷忙將後背貼著牆,低聲道:“我沒受傷。你不要難過。”
她昨晚說了,如果他受傷,她就會難過。
有一道掌風跟隨而來,這一次,殺氣更濃,直接奔向沐色心髒。
十五一下將沐色拽開,臉上蒼白隱忍,盯著蓮絳的雙眼裏怒火灼灼焚燒,“你到底要怎樣?”
“你應該要問他要怎樣。”蓮絳冷笑,“裝瘋賣傻,裝無辜可憐,可是,下手卻別誰都殘忍。”
十五托住沐色後背,鮮血從她指縫間溢出,對方唇色發白,依然擠出一絲癡傻的笑容望著十五,“不要難過……”
八年前,囚室,他胸前的皮被剝下時,他說的也是這句話:不要難過。
“沐色不曾傷你,你為何偏要針對他?”十五抬頭看著蓮絳,他撐著傘立在門口,整個人都浸在一片黑色中。
“因為,他是一個禍患。”
“這個就是你不能容他的理由?”
“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夠?”蓮絳冷笑,目光落在沐色身上,瞳中碧色漸深,周身戾氣化作青煙流轉,“這天下,還有什麼比一個不傷不痛,不生不滅的魅更像禍害?”
十五怔怔望著蓮絳,對方目光冷冽地落回自己身上,那眼底的冷笑已經變成了失望和質問:“十五,你打算騙本宮多久?”
若非今晚風盡提醒,蓮絳根本不知道,這沐色竟然是魅,一個比魔鬼更可怕的東西。魔鬼終日與鮮血、腐朽為伴,受上天懲罰隻能活在黑暗中。而魅,卻是逆天的存在,它無視一切,亦能不生不滅。更可怕的是,他能迷惑人。這樣的一個禍患,他怎能讓它留下?!
“我無心騙你。”十五喉嚨一緊,“但是,既然你知道沐色是魅,那麼就該清楚,魅是沒有思想的,他對人無害。”
“是嗎?”蓮絳眼眸微微一眯,盯著沐色,“昨晚,深巷裏死的人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傷人。”十五厲聲駁回,“我找到他時,他險些死在別人劍下。”
“嗬嗬嗬嗬……”沒等十五講話說完,蓮絳突然冷笑,那聲音帶著一股陰森和寒氣,似從地下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看樣子,你真的是被他迷惑了。你都知道魅不傷不滅,又何苦擔心他會死在別人劍下?他就算被自己的傀儡術切成肉末,照樣能活過來。不如讓本宮試試,他若成灰燼,還能否活過來。”說完,他抬起左手,手心紅蓮業火燃燒起來,那紅色的火光將他的臉照得妖冶而冷冽。恍然間,十五,竟覺得他有些陌生。
紅蓮業火是忘川河底的惡鬼煉化而成,嗅到同類的氣息,那片片花瓣竟然化成猙獰的人臉,企圖衝出蓮絳的手心,撲向沐色。弱肉強食的道理同樣存在於惡靈之間,為了讓自己強大,而且去吞噬同類,那是它們生存的方式。
“蓮絳。”十五歎了一口氣,再度妥協道:“你既能接受我,那就容他。我保證,他不會傷害任何人。”
“不可能!”他冰涼的聲音帶著決然。
“好。我與他生死與共,既然容不下他,也留不下我。”
蓮絳難以置信地望著十五,傘從手心裏滑落陽光照在他身上,那一瞬,體內的蔓蛇豁然驚醒,在他體內肆意遊走。身體每一處皮膚都在忍受著日光的焚燒,恨不得將他吞噬殆盡。
他碧眸中殺氣流轉,抬步走向十五。
每走一步,十五都能感受到那步步緊逼的壓迫,待他到身前,他冰涼刺骨的手已經扣住了她的下顎,“夫人,這便是你為了另一個男人,對為夫說的話?”。
他手指不自覺用力,恨不得將眼前女人捏得粉碎,方能解那心痛之苦。
“本宮待你,日月可鑒。本宮為你,甘赴地獄,自尊廉恥,皆踩於足下。可你,為了另一個男人,竟欲棄本宮。十五……”他聲音顫抖,手指將十五的臉掐得蒼白,“你還真是本宮見過最殘忍絕情的女人。我對你一番真心,你卻這般棄之如塵,不懂珍惜,真讓我絕望。”
他碧色的雙瞳,泛著絲絲血紅,如幽靈如惡鬼。
十五被他掐得呼吸不暢,隻覺得渾身無力,下腹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