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點點在門上的描摹他方才的身形……
窗戶吱呀一聲作響,外麵寒風獵獵,呼嘯傳入耳中,十五把著門的手一顫,最後咬牙打開門。
慘淡的月光落在院中,冬青和臘梅在風中搖搖晃動,門口的幾盞燈籠滾落在地上,似乎預示著明天又將一場大雪。
而他……不在。
十五垂眸,正欲退去回去,一盞燈突然晃到眼前。
“十五,我在這裏。”
他摘掉了麵紗,仍舊是風盡的容顏,可一雙眸子卻漂亮得驚人,睫毛卷長宛如蝶翼,麵皮下的脖子白皙如雪,無論那個角度看去,都是令人驚歎的完美。他抱著一大堆衣服,另一隻手提著一盞有點破的燈籠,“剛剛燈籠掉了,我去撿燈籠去了。”
他的語氣像是一個慌忙在為自己解釋,希望不要得到差評的學生。
長發披肩,上麵綴著一朵梅花,許是剛剛拾燈籠時沾到的。
見十五沒有說話,他踮起腳尖將燈籠掛在她門口。
“我好冷。”他眨著睫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十五,“剛剛在走廊上站了好久。”
站了足足一個時辰。
十五頓覺鼻子難言酸疼,終究是不忍,“你進來吧。”
他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抱著衣服就跟著十五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不等十五反應過來,他就所有衣服全都放到榻上,又自覺把屋子裏的燈點上。
“你頭發沒有幹,先把自己的頭發擦幹。”十五找來絲帕,遞給了他,哪知道,他雙手一攤,十指纖纖竟然裹著紗布。
“你手怎麼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些衣服,才不說是被剪刀劃了幾道小口子,不過倒是虛張聲勢的包紮了一下,然後又故意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來看她。
“你幫我擦吧,我沾不得水。”
十五無奈替他擦拭起來。
“你頭發這麼濕,是沐浴了?”
“沒有。”他指著衣服,“衣服都壞了,隻有你補好了我才能沐浴。”說著回頭用漂亮眼睛看著十五,“待會兒我就在十五這兒沐浴吧。”
“別動。”
十五忍不住扯了一把他頭發,卻麵色緋紅。
“外麵這麼冷。你剛剛怎麼不回去?”
冰冷語氣裏全是責備。
“十五說了要給我補衣服啊。”
“明天也可以。”
“沒有衣服穿,全壞了。”
十五哪裏不知道他這點小心思,可想到他提著燈籠站在她麵前的樣子,她卻無法拒絕。
明明可以拒絕的,明明可以遠離他的,但是,卻總是甩不開。
蓮絳,你要我怎麼辦啊!
十五歎了一口氣,道:“頭發幹了。”
然後拿出針線,開始坐下來補衣服。
這剪刀的痕跡也太明顯了吧。
這人……
“沒有好的衣服了?”
“全在這裏了呢。”他托著下巴,一臉無辜地說道,神色可憐兮兮的。
“還有幾日合歡宴,難道你也要穿爛衣服?那又怎樣?十五縫補的衣服,再破爛我也穿。”
“明天……”十五垂下眸子,細心地縫補其中的一件,“我陪你去買一件吧。”
夜深人靜,十五看著窗外,比眉還細月牙隱入雲端,轉瞬不見,而身前的人已經趴在小幾上睡著,如墨的長發似流水傾瀉下來。
他枕在臂彎上,額頭光潔漂亮,眼睫寧靜……十五放下手裏的衣服,取下那日他送的白狐披風小心替他蓋住。
臨近新月,他便會提前虛弱,整日鬧過不停精神甚好的他此時也略顯疲憊,可唇邊卻掛著淺淺的笑容。
雖不及真容那樣風華絕代,卻足以讓人注目良久,不忍將視線移開。
“你也真是傻。”十五望著他,心中默念,“明知道藍禾那種人陰邪歹毒,你為何偏偏要去招惹他。”
可藍禾已死,那詛咒永遠都解不了,除非蓮絳無欲無愛。
而他明知道詛咒,卻偏偏留在她身邊。
次日,外麵響起陣陣鞭炮聲,十五這才醒來,卻發現懷裏抱著一個東西,順手一抹,如緞絲滑,放在眼前一看。
蓮絳的頭發。
再低頭,發現他們兩個就著那榻就睡著了,而且姿勢十分怪異,中間的小幾被擠到了最邊上,她側身而躺,而蓮絳——像一隻貓一樣將頭埋在她懷裏。
而自己的手,明顯在醒來之前,一直摟著他的腰。
另一隻手,被他壓著!
十五悄然動了動身體,打算把手抽出來,可身邊的人反而靠得更近,順帶嘟囔了一句,“別鬧,再睡會兒。”
風盡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響起。
十五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他滾燙的手指,在他耳邊輕聲喚道:“風盡……”
睡熟的人陡然轉醒,抬眸怔怔地望著她。
“風盡,快起來。”她微微一笑,“說了今天要陪你買衣服的。”
“你叫我什麼?”他聲音有些嘶啞地詢問。
十五放了他的手,捧著他的臉俯身主動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