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江流肆虐著無窮的魔力,攪起江底的泥沙,猶如千萬條巨龍,張牙舞爪,橫衝直闖,咆哮翻滾。
道道暗流如魔爪一樣糾纏撕扯著三寶郎,他如一片落葉,一縷殘絲,顯得那樣渺小,那樣無助,瞬間就被卷入江底···
此刻,他隻覺得三魂渺蕩,七魄遊離。咆哮嗚咽的江流,似地獄中衝出來的無常,夜叉,厲鬼將他團團圍住。他似乎聽見,無常手裏的鐵索嘩嘩啦啦的聲響。
麵對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八公主龍月兒,迅速壓下一陣心底升騰而起的恐懼,提起一團龍族與生俱來的精元之氣,念起避水訣,目運精光,四下裏搜索三寶郎的影子。
她非常清楚,凡夫俗子的三寶郎,憑他一己之力,在這洪流之中,實在是難以完身脫險的。
龍月兒,她可不想三寶郎喪身洪流,而且就在她的身邊。
她是傾慕他的,甚至那就叫愛了。從內心深處,有著一絲越來越強烈的欲念,她,想和他終生廝守在一起。
遠遠地,望見一團黑影。
她向著這團黑影三躥兩縱,朦朧中,似乎扯著一條絲帶。她知道,這應該就是三寶郎啦!
靠上去!對,緊緊地抱住他!
兩個人一起在濁浪中翻滾···
而此時,三寶郎已完全沒了知覺。
生死關頭,龍月兒那還管得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大忌?
她撮起香唇,摸索著,探尋者三寶郎的嘴角兒。當雙雙兩唇相抵,就迅速向三寶郎的嘴裏吹了一口三味真氣。
三寶郎沒有反應。
龍月兒分明感知,對方唇上傳來陰寒的涼氣。
她芳心大驚,絲毫不敢懈怠。緊緊地抱住他,不敢須臾分開,生怕一絲不慎,三寶郎萬一被江流卷走,就怕是再也尋他不見!懷中的三寶郎,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這一生,豈不要痛悔而死?
其時的三寶郎,借著龍月兒剛剛吐過來的三味真氣,已是三魂回來半縷,七魄轉過一絲。
他隱隱覺得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軟的草茵之上,江流的每一次裹蕩,猶如涼風陣陣吹打在身上,好冷!腳下渾渾噩噩,東飄西蕩,上下遊移···
是在做夢嗎?胸口上似觸著;兩團柔軟卻溫熱的什麼,有一絲兒麻,有一絲兒酥,有一股兒戀戀不舍。卻是目不能睜,四肢無力。
可是龍月兒,並不知道三寶郎的反應。
她心下大急,芳心暗忖,一口三味真氣,尚且不能救他回陽轉逆。那他,豈不要生生命喪我懷?
她的心一酸,若在平常,怕不又是一陣梨花帶雨,玉筋兒紛陳?
奈何橋頭,鬼門關前,哪容兒女情長?
龍月兒默念心法,氣沉丹田,以意導氣,攪起遍體赤龍,帶動四肢百骸的龍族真氣,漸漸在丹田聚起一團紅光,將那龍族精元,煉成一塊通體紅黃的堅鋼晶體,隨著龍月兒的意念引導,吐納之間,晶體上下漂移,紅黃之光,燦爛照射。
三寶郎動了一下,似覺身體正飄在薰風三月的陽光裏,稍稍有了暖意,他微微睜開一線失神無力的眼睛,卻被龍月兒這團金光照耀的之下,又合上了眼皮。
龍月兒香唇抵著他的嘴角兒,柔軟的丁香小舌,生生撬開他的牙齒,嗓子裏嚶嚀一聲,龍族精元煉成的堅鋼晶體,挾著她的溫熱,裹著一絲芳香,滋溜一下,就滑進了三寶郎的肚裏···
耗盡真元的龍月兒,一具芬芳玉體一下子軟下來,軟的似一縷清風,柔的像一團錦絨,弱的似一葉芳菲。
三寶郎重又睜開如電星目,看到懷裏的龍月兒,微微閉著她的鳴鳳大眼,修眉聯娟,嬌容孱弱,刀刻般的瑤鼻兒,小巧精致,卻是兩頤泛白,如月光下的霜露,散射著淒美的光華···
他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字,道一個別字。瘋狂的江流,便從三寶郎的懷裏,將她劫掠而去,就像一團飄逸的柳絮,迅速消失在滾滾洪流···
三寶郎又急又悲,又恨又悔,隻覺五內具焚。
他非常清楚,他沒有能力去救她,隻能眼眼睜地看著她,讓肆虐的暗流卷走。
一個嬌若梨花,美如仙子的癡情姑娘,就這樣,從他的懷裏香消玉殞。
他後悔和師父來赴這龍宮宴,後悔認識了龍月兒,讓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兒,為了他,義無反顧地走上了不歸路。
三寶郎,三寶郎,莫非你真是天罡孤煞星轉世而來?一個胡雪兒,柔情似水卻道心堅冰;一個龍月兒,清純癡情卻轉眼香魂渺無,自己一介凡夫,命薄如紙,貧賤如芥,與人家姑娘何幹?
龍月兒,你的修眉聯娟,你的鳴鳳美目,你的冰清玉潔,你的梨嬌桃豔,都隨癡情消失在滾滾暗流···
三寶郎,他悲呀,江流嗚咽。
三寶郎,他恨呀,造化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