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雙手沾染血腥的人,背井離鄉去尋找自己的道路,把過去的一切藏在記憶深處,不去觸碰,不出思念,害怕弄髒他們,害怕被她看到醜陋的自己。
路從來都是自己的選的,也是不得不選的。在這樣的環境裏,在令人憎惡的身世下,那個人隻能選一條不願意又必須走的路。
青梅竹馬的夥伴,溫和善良的小鐵匠,一切,都早已由自己親手埋葬。
你不再是,也不可能成為那個普通的小鐵匠,陪她嬉鬧玩耍,你所麵對的,會是怎樣可怕而黑暗的未來,自己都看不到,回不到過去,也回不到當初了。
“就讓這珍貴的記憶永遠藏在心底吧!”少年木然的站在風雪的長街,腦海裏少女歡笑的聲音漸漸模糊,她的每一個樣子消散,溫柔,可愛,俏皮,還是哭泣。
……
沈飛用力閉上眼睛搖搖頭,朝前麵走去。
溫小柔伸出手去,跌跌撞撞的奔跑,想要抓住那道背影,口中呼喚沈飛的名字。聲音急切擔憂,還是欣喜,沈飛不想聽,不敢聽。
醜丫鬟如一尊黑色煞神,單手握著沈飛的葫蘆,轉身葫蘆一橫,臉色冷漠的擋住了奔來的少女。
“姑娘,你弄啥呢?”醜丫鬟粗嗓門兒帶著不悅吼道。
溫小柔急忙停下來,抬頭水潤的眼神怯怯的盯著醜丫鬟,看向她手裏緊握的葫蘆,眼眸一顫。雙手舉著拳頭捧在胸前,不停的喘著氣。
“他!”溫小柔有些害怕麵前的人,伸手指了指遠去之人的背影,“他是不是沈飛?”一定是的,少女在心裏告訴自己。
醜丫鬟正要回答,沈飛走在前麵,聲音冷硬沙啞的喊了一聲,“磨蹭什麼,還不趕緊滾過來。”
“哦!”醜丫鬟癟了癟嘴,狠狠瞪了溫小柔一眼,嚇唬道:“小丫頭片子,再跟來一刀剁了你。”說罷急忙朝沈飛追去。
溫小柔被醜丫鬟嚇得一抖,嘟著小嘴淚水模糊,卻又神色倔強的揮手擦了擦眼角,抽泣一聲,兩手握著拳頭放在身側,略微俯身朝前麵喊道:“沈飛,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嫁人了,混蛋。”
沈飛停頓了一下,臉色茫然了一瞬,神色變得更加呆木。
“這樣嗎?也,也很好呀!”用隻有自己聽見的聲音,沈飛麵露勉強的笑容,喃喃自語。
一直都是小丫頭圍著自己嘰嘰喳喳鬧個不停,雖然心裏把她當妹妹一樣,此刻聽到她這樣說,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就這樣往前走,不回頭,總會失去許多不願失去的東西,曾經猜測也許要度過一生的未來,現在都遠去。
日複一日的過著,到了合適的年紀,娶了不喜歡也不討厭的人卻又非常在乎的人,再繼續平凡的和許多人那樣活下去,這就是曾經以為的生活。
風雪裏,後麵傳來少女哭泣的聲音,很用力的哭泣。
路還很長,孤身跋涉,也沒什麼。
……
妙音樓乃是紅葉城生意最為興隆的青樓,據說這家老板來曆神秘,有諸多高手坐鎮,每天前來循歡作樂的人數不勝數,無人敢造次生事。這裏的姑娘隨便挑一個都是上等的美人胚子,遠非外麵那些庸脂俗粉可比,而且這裏的姑娘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所以無論三教九流,還是儒士貴族,都非常喜歡來此地灑金博得美人一笑,這其中也不乏傳出許多公子邂逅佳人,令人向往羨慕的紅粉佳話。
循著記憶裏的路線,沈飛和醜丫鬟來到妙音樓外的長街。
鍛造房的老大,美其名曰統領。醜丫鬟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沈飛,甕聲甕氣的問:“統領,馬上就要出征了,你咋還有心情來煙花之地呀?”
沈飛橫了她一眼,吩咐道:“在外麵等著,我進去取劍。”
醜丫鬟嘀咕兩句,“你快點啊!”
進出妙音樓的客人很多,聲音嘈雜,一大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門裏麵,搔首弄姿的嬌嗲呼喚,“大爺您慢走,大爺下次再來喲!”
沈飛個子高挺,雖然臉色溫潤外表柔和,眼神卻冷漠如鋒,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感覺。
當他走到門檻外麵時,進出的客人雖有些埋怨此人擋路不讓,卻沒敢多言其它,碎罵兩聲避開。
左右幾個穿著露骨的粉色紗衣的女子,一看沈飛模樣,那一頭短密的寸發,臉龐俊秀陽剛,都愣了愣神,急忙打著哈哈迎上去。
沈飛被三五個女子推推搡搡,耳邊盡是女子柔媚的聲音。
“大爺您裏邊請,我們這裏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水靈,包您來了一次還想來。”左邊的女子撒著嬌說道。
右邊的女子聲音嬌嗲的道:“大爺您看著麵生呀,莫不是第一次來吧!”說罷她還捂嘴嬌笑連連。
後麵的女子推了她一下,遞了個眼色衝沈飛討好的笑道:“大爺別見怪啊,一回生二回熟,姑娘們定會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沈飛眉頭微皺,雙手輕輕一推,身子如遊魚一樣靈活的走進去,生硬的說道:“我找如煙。”
三名女子愣了愣,看向前方的沈飛臉色微變。
四周摟著女子飲酒作樂的男客很多,一張張鋪著紅綢布的酒桌上,有女子在大聲配客人猜拳飲酒,也有人在施展渾身解數灌醉客人,不堪入耳的話語嗡嗡的縈繞耳邊,香豔的畫麵隨處可見。
正廳裏,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塗著濃妝,揮著手帕笑哈哈的走向沈飛,“客官看上哪位姑娘了,您隻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