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著奏折,質問宋綦老將軍:“你前不久不還說自己很好,還能衝鋒陷陣嗎?現在怎麼就退縮了?”
宋綦老將軍解釋道:“聖上,若您讓末將領著前鋒營去衝鋒,末將當仁不讓。可是三軍統帥關乎到全軍勝敗,末將久未上戰場,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什麼心有餘而力不足,還不是護著李洪義?現在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他首戰失敗,後又昏招連出,還不聽命令,難道不該換嗎?”皇帝厲聲訓斥道。
又有一名將領出言辯駁道:“末將覺得,李大將軍還是有統軍天賦的。聖上不能因為一時戰敗,而懷疑大將軍的能力。而且臨陣換將,軍心恐怕會動蕩不安的。”
軍心不安,這的確是最大的一個問題。那些禁軍都是李洪義帶出來的,要是換掉李洪義,軍隊會不會嘩變還是兩說呢。
可是越是這樣,皇帝越是生氣。他看到諸位將領一邊倒,外加禁軍無條件擁護李洪義,這將他這個皇帝擺在什麼位置?他本以為牽製住邵安,不讓他們兄弟相認就可以了,但現在才發現,李洪義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在軍中實在是太大太廣了。
果然人緣太好,也是一種過錯啊。再加上此次,李洪義竟敢不聽聖旨,這對皇帝的打擊太大了。現在就不聽聖旨了,以後還了得?將來他們兄弟倆要是把握住立刻軍政大權,那他這個皇帝,豈不是被架空了?
“朕一定要換將,此事不要再議了。”皇帝怒視宋綦,堅決道,“宋老將軍,你德高望重,最適合接手。給你三日時間準備,三天後,朕為你踐行。”
“皇上……皇上三思啊。”宋老將軍還想說,可是皇上一擺手,直接起駕回後宮了。無論將領們如何跪在宮門前請求哭訴,都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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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八月,河南這邊依然是悶雷滾滾,大雨傾盆。邵安騎著座騎“千影”,帶著阿瑞和侍衛司幾個人一路狂奔,恨不能飛至長安。一行人不眠不休的連夜趕路,跑了整整一天,終於在第二日到達了秦嶺腳下。
阿瑞是最先堅持不下去的,他本就騎術不精,又從來沒有像這樣人不離鞍的連日奔馳,於是大腿內側早已磨得血肉模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邵安雖然善騎,但他畢竟是文人,加上在淒風夜雨中一直趕路,衣服早已被淋得濕透,凍得嘴唇都發青了。
徐七見狀,對邵安提議道:“邵相,不如到前麵的驛站休息吧?”
當年流放之時,邵安什麼苦沒受過,自然還能堅持。但他看大夥都累了,阿瑞這樣也無法在趕路,於是便點頭,“好,到下一站休息。”
一行人繼續趕路,快到驛館時,天又開始下雨,等好不容易到了驛站,都已經到後半夜了。大家一個個都成了落湯雞,侍衛司的罵罵咧咧闖進門,張口就要熱水要吃的,驛丞瞅著這麼多侍衛司的,哪敢不從,唯唯諾諾的下去準備吃食了。邵安也懶得管他們,由著他們鬧,自己先去客房更衣了。
換好衣服後,邵安見阿瑞愁眉苦臉的,便道:“你不用跟著我了,在此休息幾日,再回京吧。”
“主子,是奴才沒用。”阿瑞一臉愧疚,低頭諾諾道,“主子您先歇息一會兒吧,奴才給您端飯去。”
邵安點頭,接連的馳騁疲憊,旅途勞頓,使得也有點堅持不住了。他倚榻閉目養神,沒過多久就真的睡熟了。等阿瑞端著飯菜進來,看見主子疲憊的麵容,真不知道是該叫他起來吃飯,還是讓他繼續睡下去了。
想了想,阿瑞還是沒忍心叫起主子,隻好拿起一旁的毯子,輕輕給他蓋上。
窗外雨聲依舊,滴滴水珠落在房簷上,濺起無數珠璣。邵安這一覺睡的極沉,一夜無夢,直到第二天才悠悠轉醒。他睜開眼望向外麵微微亮起的晨光,起身披衣,出門而去。阿瑞望向主子的消瘦的背影,暗暗祈禱上蒼,一定保佑主子及時趕回京城,讓主子得償所願。
然而此刻的京城,卻是風起雲湧。皇帝到底還是力排眾議,讓中書省擬旨,準備陣前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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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禦前文字,不得入鋪:“禦前文字”,是指從朝廷皇帝身邊傳來的公文、信件;“不得入鋪”是指傳遞郵件時,驛吏不得在驛站內交接,而隻能在馬背上依次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