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的後麵是一片桃林。此刻正逢花季,小詞進了桃園,隻見劍氣如虹,落紅似雨。
計遙的身影挺拔飄逸,招式流暢,勢如江海。劍氣所至,落英繽紛。
他行動舉止之間愈加沉穩,眉目褪去了青澀,英挺俊朗;身量也愈加挺拔高大,已然不是兩年前的閑散少年郎.
三十六式畢,他長劍入鞘,回首走過來,一身白衣在灼灼桃花中如一隻白鶴欲展翅而去。
小詞手裏的一枚藥丸輕若無物,遙看他自信明朗的容顏,她知道他早已不因這一枚解藥而留下,應是流光留住了他。
劍光一閃,他的劍刃平放在她眼前,小詞恍然如夢初醒,將藥丸放在劍刃上。他拿過來,仰首吞下,神情淡淡。
她心裏猶豫了片刻,說道:“計遙,你知道解藥是什麼做的嗎?”
計遙斜過眼神,算是詢問。
“是用蜂王漿合著幾種藥草團的丸子,雖然味道不好,吃了可以強健身體。師父不過是為了讓你安心在這裏住下去好好練功。”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似是早已不在意,又似是早已知曉。
他這樣的神情最是惹人心動,漆黑的眼眸裏映著她的麵容,她常想,日久天長,那影子會不會由眼入心?她微微臉色一紅,似怕被他看破小小的心思,如第一萌新綠和第一朵初蕾般珍貴而美麗的心思。
陶然居裏蕭容正在熬著一鍋黑乎乎的藥湯。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琢磨草藥,常常是熬上一大鍋的藥湯讓小恬泡,一泡就是幾個時辰,她還有一個喜好是發呆,常常看著山頂的白雪默默發愣,發愣後繼續熬藥草。她是個奇怪的人,很多時候她都在笑,那笑卻不是從心裏出來的,隻是一個表情而已。
計遙站在她的身後,猶豫片刻說道:“姨母,我想回家看看。”
“好。”
“我想遊曆江湖。”
“好。”
“那我回了家就不來了。”
“不好。”
“為什麼?”
“把雲起九式也練了吧,以後逃命的時候跑的更快些。”蕭容的話很不耐聽,其實卻是實話。技多不壓身,不經意的一些東西常常會在緊要關頭救命,她雖然久別江湖,卻知道江湖的險惡,其實,險惡的是人心。
計遙默默一想,雲起九式是姨母自創的輕功身法,靈逸多變。若是與流光一起使,必定更快。此念一起,他頓覺得心如乘風,又有了進取之處,武功原無止境,總有更高境界。
蕭容皺著眉頭瞥他一眼,見他沉默不語,冷冷道:“練好趕緊走,你以為我喜歡留你,你那麼能吃!”
她今日心情好象不好,話語很嗆。計遙笑了笑,出了陶然居便去桃林。
計遙練習雲起九式仿佛是一蹴而就。小詞很鬱悶,找到蕭容訴苦:“師父,我練了幾年才練成,計遙怎麼兩個月就成了。我竟這麼笨麼?”
蕭容撫摩著她的頭發,歎道:“你這孩子,人比人氣死人你不知道麼?你生下來就一直昏睡,直到八歲才醒,什麼都比常人慢,不過傻人有傻福,你跟別人比什麼,跟自己比就是了。你可比小時候強多了。”
這話明顯不具安慰效果,反而讓她更為鬱悶。傻人有傻福,說來說去,她還是一個字,笨。
她覺得計遙的天分簡直就是為了反襯她的愚笨,於是,她心情更為鬱悶,坐在後山的鬆樹岩下發愣。
玄鍾從洞裏出來,哼哼地走過來,匍匐在她的腳下,討好地添著她的鞋子。小詞摸摸它的頭,將一小壇蜂蜜放在它的鼻子底下,語氣悲秋傷春:“玄鍾啊,我會不會是大智若愚呢?”
玄鍾忙著添蜂蜜,沒空理會她。這隻小熊幾乎被她養家了,胖成一個黑糊糊的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