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寒冰冷依然,對峙仍在延續。
甫一跳進寒泉時的一腔熱血至今已蕩然無存,我隻覺全身結了冰般僵硬麻木,甚至連彎一下手指都要費很大力,我腦袋裏不由想起死屍的景狀,無非也是般僵硬。我們四個緊緊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們開始也本想著去寒泉中的高台上躲避,但不知什麼原因,那處的高台早已了無蹤跡,現在的寒池裏已無棲身之地,眾人隻能浸泡在冰泉裏。大概血液流動放緩的緣故,我腦中亦跟著恍惚起來,似天地初開時的混沌之狀。我根本再無心思去理會高台緣何會消失,我在意的隻有這些餓紅了眼的髏甲蟲什麼時候才會放棄死守。
我勉力看看落凡幾人,缺發現她竟微微閉上了眼睛,我心裏湧出無邊憐意,弱聲說道:“落凡,別睡,那些甲蟲就要走了,再堅持一會我們就得救了。”我雖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會難逃一死,但是我實沒勇氣看著他們一個個先我而去。
落凡緩緩睜開眼睛,蒼白秀氣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哪會這麼容易睡去,太小看我了。”她的語氣很輕,輕的就像嗬出來的,我知道她是強撐出來的。落凡頓了一下,繼續輕語道:“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事到如今,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其實我..”落凡說到此處,被一陣強烈的咳嗽聲阻斷,我忙抬起僵硬的右臂輕撫在她的後背上。其實我現在已沒心思再管什麼秘密,什麼隱情,人與人相處,隻要有一刻真心相對就不負所交了。那些煩擾之事,就權當做東流之水,我們自管過好這一刻就足夠了。
看著落凡憔悴的麵容,我不忍心再看她勞神說下去。雖然落凡在部隊待過多年,而且初見她時,亦給我們一種颯爽獨立的印象,但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她終究還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她所有的堅強不過是一種生存而迫不得已的偽裝手段而已,這些單見她在墓中的弱態便可知。對付真槍實彈的敵人她或許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到了此般詭異不定的環境中,卻再難顯示出堅強的一麵。
我此時亦沒心情去理會白麵人的蹤影,枉我對他一番推心置腹。我腦中參雜著百種滋味,新事往事一齊湧上心頭。祖父下落不明,父母生死未卜,尤其是母親那驚恐真切的眼神,每時每刻都不曾忘懷,甚至睡夢中都會因此驚醒,若我就這樣輕言放棄,屈死於此,他日於九泉之下得遇父母祖父,怎還有臉見他們?
念及此處,我精神奮然一震,一掃蓄積已久的萎靡之態,接著又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腳,讓自己逐漸麻木的肢體恢複點活力,同時心中傲然道:“我一個七尺男兒怎會給一些甲蟲逼入絕境。”不覺心裏霍然,各種破解之策在開始不斷在腦中流轉不停。大牛幾個不明就裏,見我此般神態竟以為我是回光返照,不覺神傷魂斷,淒然望向我。我心中苦笑,不作辯白,隻把全部心思都放到求生之策上。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祖父贈與我的那個驅邪避禍的玉蠶,但從剛才那些髏甲蟲瘋狂追逐我的境況來看,那玉蠶此時該是失了功效。我隨手往口袋裏摸了一把,伸出的手指卻又像觸電般抽了回來,因為我觸及到的上衣口袋裏根本就是空無一物。我滿頭霧水,玉蠶究竟是什麼時候遺失的呢?我放的極為妥善,不可能在奔走途中丟失…我腦中猛地想起一件事,從沈二爺家裏出來時,我記得被人重重撞了一下,當時並沒在意,也許玉蠶就是在那個時候被竊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