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跟娘親回到慕容府的內院時,賞花會已經正式開始了。
在慕容府的花園裏種植著千姿百態的月季花,在蕭瑟的秋風下盛開著,正是最適宜的觀賞季節。
紅色的黃色的一叢叢像燃燒的火焰,白色的粉色的獨立的站在那裏,有著絕世傲骨。
我是很喜歡月季花的,可是看到外公種植下的幾株罕見的品種後就對眼前這些提不起興趣來。娘親被姑母請到了花園的涼亭中,和一群貴婦人品茶。
現在的社會風氣是有幾分封閉的,奉行著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則。所以慕容府的賞花會成為了長安城裏的一項盛事。
男男女女在同一個花園了,男子們吟詩作賦,女子們對花談心。各家的夫人們也熱意趁此機會觀察挑選一下自己的女婿兒媳。
我站在一叢紅色的月季花叢前觀察片刻,竟然沒有找到殷音和慕容謹,對於其他的人我是不熟悉的,索性就在月季花叢中的的石凳中坐下來。盛開的月季花是我最好的屏障,外麵的人看不見我,我也不用去應酬那些女子。
我聽到有一群女子嬉笑著走來。我聽到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這一片月季花開得倒是鮮豔。”
“我剛剛看到月家的那個女兒在這邊,不知道現在去哪裏了?”
“這城中有一戶月家嗎?”
“寧欣妹妹,你並不經常出門,所以才有所不知。當年慕容府的小姐嫁去月家不久,月家當家人就戰死沙場,月夫人又一個女兒,正是慕容府嫡親的外甥女。”
“似乎沒有見到過月家的女兒呢?”
自由消息靈通之人說:“據說月家女兒長相異常醜陋,所以才有自知之明,不出來嚇人。”
女子們有的嬌笑有的歎息,聲音在我的耳邊回旋。
“異常醜陋。”
這還是我第一次正麵聽到別人對我樣貌的評價。以前的記憶已經失去,在夢中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的臉是異常醜陋。
我的臉慢慢的發熱起來,就好像是我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我放緩自己的呼吸,特別害怕她們察覺到我的存在。
在這一刻,我開始懷疑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我沒有從前的記憶,好似一個懵懂的孩童,讓娘親擔心;身體孱弱。讓娘親時時憂心;長相醜陋,想是要讓娘親操勞一輩子了。
我的眼中含滿了眼淚,眼淚慢慢的低落。我隻盼望花叢外的女子們趕快離開。我不敢發出聲響,隻是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眼前一朵被風雨打殘的花朵。
美麗的花朵給人以愉悅的觀感,那這些殘缺的呢?是不是注定應該被同情、厭惡、甚至輕視?
“小姐們在背後談論他人好似有失閨中德行?”一個男子的聲音傳入我的日中。
外麵的女子們有些不好意思,被一個陌生的男子聽去自己的議論,散開了。
我終於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抽泣起來。外麵的男子好像是被驚倒了。
他走過麵前的花叢,出現在我的麵前。
縱使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依舊看到了這個男子豐神俊朗的身影。一身青色的長袍,堅毅的麵容上有幾分的不知所措。
“可是季兒?”
我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驚訝的問:“你認識我?”
“我猜到應當是你。我是殷音的哥哥,殷世言。”他坐在我的身旁。
我想到了半個月前從水中救起我來的殷音的哥哥。
“還沒有來的及感謝殷公子的相救之情?”
我站起來鄭重的向殷世言道謝。
“你跟殷音一直姐妹相稱,可隨殷音喚我哥哥。”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坐在了殷世言的對麵。
“殷音姐姐與殷公子都是姓殷的,月小季姓月,怎敢僭越?”
“我的表字文之,相熟的朋友皆是如此喚我,可好?”
就算是再難受,我也不想讓別人取笑了去。我打起精神說:“文之兄與我同坐這月季花叢中,難道不怕明日這長安城中的嘲諷?”
“殷府和月府是世交好友,你我既然清白又何懼謠言。更何況季兒肯在這裏與文之閑談片刻,是文之的榮幸。”殷世言真稱的上是君子。我想他是知道我在這裏,所以才前來為我解圍。又來紓解我。
“季兒可是為外麵的閑言閑語哭泣?”
我的心情十分的低落,正好想找人聊聊天,恰好他在這裏,所以我就再也不在想太多,隻想把我的困惑講給人聽。
“前一陣我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後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記憶。我沒有過往的記憶,我不熟悉這個世界,我貌醜,身體羸弱。苦了我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