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父親,”李源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軍人縱使也憐惜自己的性命,但是麵對侵略,仍然有責任奮起抗爭,這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亡不亡國的問題!”
“所以你向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去兵部,表麵上是去述職,實則是要請救兵。”李開溯淡淡道。
“是……”李源一輕聲道。
“黃崢定當沒有即刻答應吧?”李開溯繼續道。
李源一點了點頭。
“源一,”李開溯突然道,“如果有一天,父親站在了你的對立麵,你會如何做?”
“父親?”李源一猛然抬起頭來看向李開溯,急道,“你這是說什麼?我與父親同是中楚的軍人,自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從來都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何來的對立麵?”
李開溯卻是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李源一激動起來,李開溯在他心中,無論身為一個軍人,還是一名父親,向來都是近乎完美的存在,如果說陸上的戰場是屬於楚帝司馬玉秀,或者是陸軍督統、中楚名將白逢遠的,那水上的天地則是由李開溯說了算,水軍的數萬弟兄更是將其視作了龍王爺一般,有這樣一個久負盛名的男人作為自己的父親,李源一自小便當作是天底下最引以為傲的事情,然而如今這個人卻親口說什麼要與自己站在了對立麵,這不是荒唐之語還能是什麼?
“源一,”李開溯卻是歎道,“你還是太年輕……”
“父親!”李源一道,“孩兒縱使年輕,卻也經曆了這番大戰,想來如今中楚大半的軍人,都沒有如同孩兒一般的閱曆,更不曾體會得戰爭的殘酷,所以孩兒絕不會讓自己與父親站在了對立麵!”
李開溯卻是搖搖頭道:“戰爭,從來都是在矛盾的最後才被搬上舞台的解決辦法,我們身為軍人,能夠看到也往往是一出戲的最後階段,孰不知早在此之前,便有多少人在這幕後來來往往了多少回了,我們看不見,猜不著,但是,最終卻要去承擔後果……”
李源一的思緒已經亂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回到帝都之後,非但黃崢與方堃,就連妹妹李詩晴與父親李開溯也來向自己說道一些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而且如今即使是想卻也怎麼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什麼怕不怕死,什麼對不對立!
李源一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生疼,自己在南疆九死一生,日夜為能不能活到第二天的黎明而焦慮,卻也沒有現在這般的亂了陣腳。
李開溯卻是最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先到這吧,為父要歇息了,你且先去多與你母親說說話……”
李源一心煩意亂,聽得李開溯這般說,卻是覺得終於能夠從這些自己百般也想不通的話題裏頭脫開身來,一邊鬆了口氣,一邊向李開溯請辭。
走到了門邊,李源一卻又聽到李開溯在背後與他說了一聲:
“源一,往後無論遇到何事,做你自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