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一 七 章(1 / 2)

女仙們背地裏論著是非,雖寥寥幾句帶過了那場驚天大戰,卻與我從師傅那裏聽來的版本大相徑庭。我自然相信師傅他不會騙我,但他難免因祖姑婆的隕落心生愧疚,將錯處都歸罪到自己身上,定會有些地方與事實不太相符。不過那些個女仙年紀也隻有幾千歲,自然不會親曆大戰,多半也是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道聽之言。可無風不起浪,總還是這東蒼王有些是非被人看在眼中,才有了這些風波。回想師傅壽宴上的舉動,的確是與那東蒼王不睦。

我正支著下巴猜想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幾個聒噪的女仙卻突然沒了動靜。我疑惑望去她們此刻正瑟瑟發抖,一副恨不能昏倒了事的樣子,而不遠處的小徑上正立著一紅二白三道身影。

隻是刹那之間,一股寒意將我籠罩。我聽到紅袍的榮瑾說‘背後私議上神該當何罪’,我聽到那幾個女仙低泣著求饒,我甚至聽到有其他仙客在向此聚集。可我聽不到師傅的聲音,嗅不到熟悉的香氣。便是我知道那不遠處站著的兩個白色身影裏,一定有個是我最親近的師傅,卻無法將他認出。

我越發想看清那兩道身影的麵貌,我記得往來雲水澗的仙家偷偷形容師傅著白衣俊逸飄然,可偏偏那迎風而立的兩道身影都有著一般的瀟灑飄逸。不,我的師傅是獨一無二的,我豈會連那個日日夜夜陪在我身邊的身影都認不出。昨日我見的榮瑾,今日壽宴上都能將他認出,又豈會將師傅忘卻。我急急向榮瑾瞟了一眼,可除卻那身標誌般的紅衣,我腦中的他也麵貌模糊。

十指緊握,疼痛從掌心傳來,縱然我知道這疼痛對腦中那些漸漸模糊起來的東西半分作用也沒有,可我仍舊懲罰般的用力握緊雙手。臉盲的症狀又一次發作了,那些被我好不容易填進記憶裏的樣貌,又將被殘忍的抹去。我將隻能通過聲音、味道、服飾、顏色去追尋那道我最該熟悉的身影。

蘭花香氣盈盈飄來,我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不清那白衣人影的樣貌,可我知道他是師傅。

“師傅……師傅……”我猛的撲到他懷裏,用力的抱著他不鬆手,手上的斑斑血跡染上他的白衣。

師傅也緊緊的擁著我,溫熱的手一遍遍撫過我的背:“傾兒別怕,師傅在這裏……”

我越發抖得厲害,夢中火焰裏那怪物說過,我最終將不再記得他。

周圍已經聚集了些仙客,另一道白色身影在那群彩衣中越發紮眼。我惱恨的瞪向那道身影,盡管我知道雲之寒無辜,可誰叫他也著了白衣。雲之寒眼中有著關切、詫異,上前幾步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我卻驚的對他大吼:“走開、走開……”

他尷尬的止住了步伐,略有些無措的看我。一眾仙客也將目光轉向雲之寒,他唯有苦笑以對。

師傅無奈的歎息一聲,扭頭看向雲之寒緩緩道:“之寒,見諒。”

雖然隻四個字,但以師傅的地位對個上仙這般說話,已經給足了麵子。雲之寒趕忙拱手施禮,師傅卻已抱著我踏雲而去。

師傅帶我回了暫住的宮殿,揮退所有仙娥徑直進了內殿。他知道我沒有放手的意思,便抱著我一起坐在了軟榻上。

鼻端環繞的都是熟悉的蘭花香,我緊繃的心緒慢慢緩解。

師傅感覺到了我不再顫抖,才歎了口氣道:“是師傅不對,今日我若穿那件帶金紋的袍子,束條金帶你便不會那般慌亂了。”

我搖頭:“我若不偷偷溜出去,一直呆在師傅身旁,就不會在發病的時候找不到師傅了。”

師傅摸著我的發:“傾兒還是隻小雛龍,難免貪玩兒些,是師傅思慮不周。”

我咬牙哼了一聲:“都怪那雲之寒,穿什麼不好偏偏跟師傅一樣著白袍,一模一樣的站在那裏,我一時間哪兒分的出,真真氣死我了。”

師傅啞然失笑,拉開些距離捏了捏我的鼻子道:“雲之寒所著外袍為冰雪沉凝所出,帶著幾分清透晶瑩;師傅穿的這件雖是雲錦,可卻是咱們雲水澗特有的雲錦,薄而不透、無華唯潤。你若非當時心慌,豈會連這點也分不清楚。”

我頓時無語,仔細回想一番,那雲之寒身上的衣服好像的確帶了幾分晶瑩之感,而師傅身上穿的這件雲錦袍子雖色為白,卻有似玉潤般的溫和質地。隻是這玉潤般的袍子胸口處如今卻是濡濕一片,都是我一路抹上的眼淚。我心虛的抽了抽鼻子,又想起師傅後背上我抓出來的血印子,越發的覺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