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知道我是哪位了吧?”
“皇上。”
“那還不跪下行禮?”
沈盡情僵硬地曲下膝蓋,以崔尚宮所教最標準的姿態示人。
“宮女?女官?”皇帝問,聽不出譴責意味。
沈盡情也不知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隻好呆愣著不說話。
“你為何老低著頭,一副犯錯模樣?或者,你忌憚朕?”皇帝蹲下身子,興趣十足地看著她,“喂,裝傻沒用的,朕不喜歡笨女人。”
沈盡情霍然仰麵,與其四目相交。“我無意衝撞陛下和娘娘閨趣,望皇上恕罪。”
“然後呢?你難道不希望朕把你抱上龍床,臨幸後也封個妃嬪當當?”
“請皇上端正措詞。”沈盡情麵色肅然。
皇帝笑道:“朕怎麼就不端正了?崔尚宮的住地已空置四餘月,除了朕和儲嬪常來這附近的禦花園遊玩,再無旁人涉足。你若非心懷鬼胎,緣何會在此守株待兔?隻怕這會子正盼望朕瞧上你這樣的胭脂俗粉,就地寬衣解帶……”
“且住!”沈盡情火冒三丈,她隻願和修養相當的人好好說話。“既然皇上如此看輕看賤我,下一道旨,勒死吊死淹死,我默默認命就好,可決計不受言語輕慢!”
皇帝收斂了輕浮笑意,道:“你真的沒在使伎倆?要知道,朕不喜歡笨女人,更不喜歡聰明狡猾的女人。”
沈盡情冷笑,懶得搭理。
皇帝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問:“說,叫什麼名字,朕好派人捉你入天牢。”
果然和小時候一樣討厭。沈盡情煩惡至深,心想幹脆交付性命一了百了。
然而未等她開口,屋門忽然大敞,並著通傳之聲——“太後駕到。”
皇帝一愣神,急忙躬身行禮。
崔明止侍奉在太後身旁,見了眼前之景,免不了皺眉。
“咦,皇上也在這兒?”太後倒不十分詫異,轉而向跪地之人說話,“靜芹,是靜芹吧?來來來,到哀家的懷裏來。”
沈盡情抬眼一觀,確實是當年宜妃。
“瞧瞧這孩子,比小時候出落得更加端莊秀麗了。”太後滿心歡喜,握著女孩兒的手,道,“那時候還以為你是慈幼堂的孤兒丫頭,這幾年隴西王有書信傳與哀家,原來你幼年遭拐,實為其王妃兄長的孫女呀。”
沈盡情咽了口唾沫,這戲終於演到宮裏來了。
“母後在說什麼呀,朕怎麼一點也聽不明白?”皇帝狐疑地重又打量起姑娘來。
太後抿嘴一笑,衝身後女眷道:“咱們皇上記性不好,明明十歲那年就見過靜芹,現下卻在這裝糊塗呢!”
“哀家回頭再和你細說。”太後撇皇帝在一邊,拉著沈盡情往外走,“好孩子先隨哀家逛逛皇宮,這下用不著怕什麼蕙貴妃、文慎皇後來與哀家搶人了。”
崔明止向沈盡情使眼色,後者不得不順了主子的意思。
“崔尚宮,朕問你個事。”皇上攔不住太後等人,隻扯住崔明止。“她究竟是誰啊,朕果真見過嗎?”
崔明止不動聲色:“陛下幼時之事,老奴不敢置喙,還請您親向太後求證吧。至於這姑娘的身份,她是隴西王侄孫女,現在跟隨老奴學習,隻待通過三天後的考試,就會成為尚宮局中一名女官。”
“所以說,她肯定沒有別的心思咯?”
“不知陛下所說‘別的心思’是什麼心思?不過老奴帶出來的人,隻知道忠心耿耿地侍奉皇族而已。”崔明止施禮,追隨太後儀仗而去。
皇帝沉默良久,倏忽自語:“管她是何來頭,到底不如儲嬪活潑動人……還去尋朕的向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