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逞(1 / 3)

“唉,今年怎麼這麼冷哪?晚上站崗時腳趾都要凍掉了。”駐邊軍士自入冬以來飽受寒苦,隻有口頭上牢騷幾句,心卻不會動搖。

“慢慢熬著吧,兵士四年一輪換,咱們正卡在中間,想回京受犒賞,還得過兩年。”

“我現在一點兒沒想榮華富貴,隻盼與妻兒團圓,享享人間的福氣。”

“嘁,說得仿佛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一樣。咱們戍守邊防的比不得人家開疆擴土的,沒什麼建功立業的機會。我若能選擇,寧可替聖上征東討西、熱撒血汗。”

“拉倒吧,你屆時別做逃兵已值得驕……”

閑話的士兵忽然閉緊了嘴巴,帶著驚恐和慚愧繃直了身子。

打他們麵前經過的阿純,雖然沒有官銜,卻深得護軍將軍馮洗硯的青睞,外加巾幗不讓須眉的氣魄,由不得別人不服氣。但此刻真正令他們惶惑不安的是阿純身後之人——驍騎將軍唐貿。

“這就是護軍將軍帶出來的兵?”唐貿半分不遮掩,上前一步,狠狠抽了當事士兵幾鞭子。“軟蛋!碎嘴閑皮,上了戰場就是敵人的刀下祭!”

阿純無聲無息地等他撒完氣,道:“馮將軍的大帳往這邊走。”

唐貿重重“哼”了一聲,用壯實的肩膀撞開阿純,徑自入了主帥帳中。

馮洗硯隱約聽到些動靜,放下兵書、靜候來客。

“將軍好。”唐貿掀開門簾,敷衍著打了個招呼,省去不少客套。

馮洗硯見此人也是心煩,既然對方不講禮,他自然犯不著裝熱情。“唐貿,你眼裏瞧不見上司嗎?”

“對不住了,唐某人隻按軍功排座次,不看虛頭八腦的名號。你從左軍將軍升至護軍將軍,靠得是殺敵禦寇嗎?恐怕隻因為你是皇親國戚吧。”唐貿不屑,分寸全無。

馮洗硯指叩案幾,凜然道:“注意你的言辭!我的官位是聖上所賜,你對我不尊不敬尚可容忍,難道還想藐視聖上?!”

“少搬弄口舌!”唐貿不自覺就揚起了馬皮鞭,劍拔弩張地說:“一個棄筆從戎的儒生,有什麼資格淩駕於將門世家的虎子之上?憑什麼要我臣服於你?”

馮洗硯冷笑數聲:“可憐的自尊心。”

唐貿雖高舉皮鞭,終究沒敢落在護軍將軍的身上,一則缺少正當理由,二則阿純和衛兵們張弓搭箭、將他包圍了起來。

“鬧夠了吧驍騎將軍,我的兵辛苦操練可不是為了和你爭家長裏短的。”馮洗硯揮手,阿純等人退出營帳。

唐貿憋著氣,從懷中掏出一個黃布袋,蠻橫橫丟在案上。“誰又想和你較量了?儒生!”

馮洗硯不理粗人粗語,自顧解開黃布袋,取出一席卷軸,拉開細看,原來是聖旨。他快速讀罷,又似有所懷疑,於是反複讀了三遍。

“喲,馮老丞相的兒子不認字啊?”唐貿酸裏酸氣。

馮洗硯從聖旨後抬起眼,凶煞異常。“我警告你,你如若再妄提先父的名諱,我殺你時眼絕不會眨一下。”

唐貿喉頭咕咚,沒有吱聲。

“所以,你此番來是為與我調值。”馮洗硯的目光重新落回聖旨,“你的部隊駐守此地,我的部隊拉出去征伐岬彭族人。”

唐貿老大的不情願,但也沒奈何地點頭。“真不知聖上用意何在。懲戒赤棘蠻匪時分明是我的士兵表現最突出,為什麼這次要讓實戰經驗遠遠落後的你們上陣?”

“聖上不想看到水平參差不齊的軍隊來護國守疆,因而良苦用心,派我們和不那麼難對付的岬彭人作戰,增強實力。另外,假使還啟用唐將軍,豈不是小題大做。”馮洗硯顧及到唐貿的自尊心,析理時很是得體。

唐貿果然吃這一套,臉上漸浮笑容。“那麼護軍將軍準備何時出征哪?我的士兵已堆得漫山遍野,往哪裏騰地方給他們呢?”

馮洗硯道:“事不宜遲,我即刻下令。”他拍一記手掌,阿純進帳侍立。“小將軍呢?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阿純低頭,露出一絲猶豫,末了,答道:“阿瑀……去見一個人了。”

“他不經通報就敢擅離軍營?你馬上把他找回來!”馮洗硯厲聲嗬斥。

阿純稱“是”,轉身離開。盡管她不確定郭瑀去了哪兒,但在長樂山莊門口守株待兔總是不錯的。

那麼這廝究竟往哪一處躲清閑去了呢?

玉塤樓。

“小二,不要酒,要茶,君山銀針。”說話的正是郭瑀。

他的對麵坐著沈盡情,眉眼淡薄。“你倒懂得好茶的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