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源是推手?皇宮是枯井?”
“是啊,你也這麼想。現在我年已十五,本源說過,等冬天過去,到春日裏結了桃子的時候,他就會把我送進皇宮,完成任務。”盡情捂住了眼睛,或許是被白雪晃得眩暈。
“小情是害怕了?沒關係,我和你一起赴京,我保護你。”小姝一抬劍,又被食盒砸了腦袋。
盡情搖搖頭,發髻上插著把改變了原型的飛刀,垂下的流蘇亂顫。
“你有你的任務,沒法保護我。”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本源讓你學文縐縐的那套有什麼用?像我,隨便去哪兒隻要背著劍就行了,你若要帶家夥,左一架古琴、右一筐棋子、背上負著書簍、腰裏纏著畫卷筆墨,沒走幾步就累死了,真沒勁。”小姝撅嘴抱怨。
沈盡情被逗笑了,露出一顆晶亮的小虎牙。“我們小姝,總這樣歡騰,不知道天下哪個男人福厚,能娶了你這樣稀世的美人。”
“呸!”柳宮姝麵紅耳赤,“除非遣風哥哥娶我,別人,不嫁。”
“臭丫頭,他和你差十五歲!你這小壞蛋思春多年,還不罷休呀。”沈盡情為表強調,十隻玉指一齊張開,又微抬一隻小腳。
小姝慌得到處蹦跳。“那、那又如何,遣風哥哥皮嫩,許多年來還是那麼玉樹臨風。哎呀,我和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呢,真討厭!不理你了!”她踢開絆腳的雪,把食盒扔在地上,撐一撐寶劍、輕盈地踏空而去。
“也好,我自己一個人,清靜。”盡情含笑目送。
一時之樂,抵不過累積在心口的煩悶。
沈盡情揣測要不了多久,雪勢便會蓬勃,縱然再不願麵對將至的皇城束縛,還是要趁能回家的時候趕緊啟程。隻是烈烈還沒從山裏出來,她隻好提著食盒去尋找。
“烈——烈——”
“烈——烈——”
“烈——烈——”
真奇怪,平日裏用不著她多操心,那頭獒犬總是如影隨形,偶爾躥出去捉個野兔山貓,也不會叫她等太久。誆騙小姝說擔心烈烈會出事,難道一語成讖了?
盡情抬頭,仰望茫茫山峰,再瞥一眼黑黢黢的前路,下意識地拆了髻上的飛刀,緊握在手。這飛刀是鴉爹爹臨走前交代她的,如果她有心為生父母報仇,隻消找到此暗器的主人就行。
“不是說好了要永遠照顧我嘛,明明答應了我親爹的。”盡情咕噥,並不為了譴責的鴉離開,主要是弄出點聲音給自己壯膽。
“嘎——”腦袋上飛過一隻似鷹似鷲的大鳥,著實把小情嚇了一跳,歪了腳,跌在雪堆裏,把食盒灑了一地。“平白浪費了這些好肉,小姝定要心疼的。”她慌慌張張地拾掇起來,不經意摸著了雪中某物件。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刨開了覆蓋物,赫然入眼一具動物殘骸。“活活凍死了,真可憐。”她歎了口氣,“隻是吃草而已,何必降天災於它呢。”
年少的姑娘好容易把食盒整理清爽,拖著濕答答的披風,才轉身,不曾想和一雙碧綠通透的眼睛對上了。
那是一頭暴躁的猞猁,很明顯,它十分不滿這個女子把自己埋好的過冬儲備挖出來。
“這是你的地盤?”沈盡情打了個激靈,“對不起,我馬上走。”
然而猞猁決定不依不饒,無論人類往哪個方向挪動,它都緊逼攔截。
“鹿肉,你吃鹿肉嗎?”盡情把食盒打開,丟出一小塊,希望能引開監視者。
猞猁當然知道那是好東西,但它的野心不止於此,它想要一整盒的鹿肉。
四下無人,正是攻擊的好時候。
隻見這野生靈兀地蹬起後腿,把軀幹拉成一道長弧,豎起尖銳的爪子,直往姑娘脖子撲。
“啊呀——”沈盡情抬起胳膊,不想被它一招致命。
就在失神的微末工夫裏,旁邊一大蓬雪疙瘩鬆垮了,從中衝突出一隻巨碩的猛獸,厚掌一拍,直打得猞猁七葷八素、蒙頭轉向。
“烈烈!”沈盡情驚喜萬分,可就在她將要觸碰到獒犬的時候,烈烈後腿上的白羽箭令她觸目驚心。“你怎麼受傷了?!”
烈烈的重點仍在猞猁身上,它低嚎數聲,猞猁可憐巴巴地縮起身子,哪敢對視。
須臾的靜謐中,盡情手足無措地注視著烈烈血流不止的後腿,難過得直掉眼淚。
“畜生站住,叫你傷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疾行的腳步聲,並著中氣十足的斥責。
沈盡情急忙起身阻攔。
本以為是個救星,卻未料來人張弓搭箭,直指獒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