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被抓的女子哪一個不是父母含辛茹苦養育成人,皇兄就忍心看她們生離別嗎?”
“天孕育萬物也降災於眾生,受難者莫不接受。朕就是天,朕要他們貢獻微薄之力,誰敢有牢騷不滿!”
豫章王痛心疾首地搖著頭,道:“說句不留情麵的話,皇兄真是命裏注定的‘天子’嗎?曾經的魯王還不是靠文謀武取,篡了嫡太子的天下。”
“狂徒住口!你可知憑著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論,朕立時就能要了你的腦袋!”皇帝目生利刺,“朕若非天子,你則更是卑賤低微!朕念著同你兄弟之情,不願扯破臉皮,倘若再犯天威,朕要說的話絕對讓你痛不欲生!”
豫章王無奈應答:“皇兄又要抬出母後威脅我嗎?她也是你的母親,你拿親情威逼我時,就不覺得愧為人子嗎?”
“愧?朕沒有愧疚,要愧疚的是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不是朕爭氣登上帝位,她會有這麼好的日子過嗎?你們應該為蒙受朕的恩澤而感激。”
“皇兄,我的出生就這麼讓你痛恨嗎?”豫章王緊蹙眉頭,“是,母後曾經答應過你,絕不生育子嗣和你爭父皇的寵愛,但、但是最終釀出這個結果的是父皇,母後不可能拒絕呀。我自問從來都把皇兄視為至親至愛,更沒有滋生過任何忤逆你的念頭,一直都是皇兄不信任我、不信任母後。”
皇帝仰天長笑,半是鄙薄半是垂憐。“她是這麼跟你說的?好吧,朕承認了,朕就是恨你,恨你是個皇子。無論你有意無意,朕始終都把你視為敵人,有你一天在,朕就不敢鬆懈。讓你進刺客組織,謀取情報事小,希望你遭飛來橫禍、身首異處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皇兄……”豫章王眸中閃爍有光,“求皇兄下旨召回采紅禦使、釋放被捕女子,別的事情臣弟悉聽尊便。”
正此時,一縷遊絲弱魂在兩人身邊響起:“求皇上撤旨,臣妾已回天乏術,莫要屠害百姓。”
皇帝和豫章王猝不及防,異口同聲問道:“你醒啦?”
馮雪退掀了被蓋,下地行禮,被皇帝一把抱住。“這幾天臣妾雖目不明、身不靈,但頭腦意識具存,發生的一應悲慘事,臣妾樁樁件件都明了於心。蕙妃剜目後自戕,民女割肉製藥,她們都為了臣妾而受罪,我隻恨自己不能在那時清醒、遏止奸人佞言!臣妾懇請皇上放了無辜人,捉拿妖言惑眾的光不蝕!”
“臣弟附議皇嫂之言。”豫章王頷首。
皇帝又喜又氣,道:“你們叔嫂倒默契的很!光不蝕隻一碗藥湯就能讓你蘇醒,可見他醫術高明,隻要依照他的治療方案,雪退定能延年益壽,為什麼要恩將仇報、懲罰國師呢?”
“皇上糊塗啊……臣妾自知根底壞透了,根本無法可醫,現在乃是回光返照,臨死前勸君向善!”馮雪退蓄了些許精神。
“皇後才糊塗,你為何不盼著自己好呢?朕看你服藥後氣色漸佳,這肯定是國師的功勞,你不信國師,還不信朕嗎?這個旨意絕不能撤。”
真實心意,不可言說。到了這一時刻,皇後能否延年益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能得到一副製藥的好材料——他完備無損的發妻。
馮雪退急火攻心,咳嗽不止,把後殿裏熬煮湯藥的司柟引來了。
“娘娘!娘娘你終於清醒了!娘娘,你感覺好些了嗎?”司柟見著能言能動的主子,歡喜地手舞足蹈。“奴婢給你倒水潤潤喉。”
“司柟且住……”馮雪退擺擺手,喚她上前,“你心裏還認我這個主子吧?”
“娘娘說的是什麼話?奴婢跟在你身邊多年,要是有做不好的地方,你隻管打罵,千萬不要趕我走……”司柟才擦幹的眼淚又泛濫而出。
馮雪退撫了撫她的頭發,溫和地說:“你瞧,為著我常年纏綿病榻,你不僅誤了出宮的機會,誤了青春美眷,還誤得早生華發。”
“隻要能把娘娘服侍好,奴婢怎麼受累都無所謂。”
“司柟,實話和你說,我真是過夠了這些煎熬歲月,我太累了,我撐不住了……”
“娘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心裏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