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別以為自己年紀大了不起,你敢對小姝做不利的事,我殺你時決不手軟!”八角楓挺劍,直指老女人。
蘋婆從鼻孔裏出氣,道:“隻要你聽話,乖乖地鏟除累贅之人,我自然懂得體恤屬下,說不定,真就寫信給大本營,請他們放了小姝。”
八角楓不甘心,卻不得不服帖,把劍重重扔在地上,賭氣離場。
與大門還有一步之隔,八角楓忽地想起什麼,轉身向的鴉的後腦勺大喊:“你平時不是能得很嘛,怎麼今天一句話都不說了?你不關愛小姝沒關係,但你別忘了對盡情父親的承諾!哎呀呀,我真是被你氣死啦!”說罷摔門而出。
蘋婆和在天心冷眼旁觀,路蒼楊和李灼華不知應有何種反應,也是渾身不自在。
然而的鴉此刻像從石頭精附身中掙脫,一下子靈動起來。“灼華,你隨身帶著麵具嗎?”
李灼華擺手:“沒帶。我以前不是送給你兩個了嘛,你又想要了?”
的鴉蹙眉,自說自話:“來不及了……算了,也用不著了。”他蛟龍盤雲般扭身,衣擺劃了道長弧,沒有給圍觀者多少反應的時間,亦出了密室。
“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啊?大家都像撞邪了一樣。小八那樣咄咄逼人,的鴉又這樣神神叨叨。”李灼華又開始搖扇子了。
蘋婆沒心思揣度年輕人的激情。“你們三個還算正常的人,盡快實施老身的計劃,夜長不僅夢多,還容易被鬼壓身。。”
在天心、路蒼楊、李灼華抱拳作揖,馴順地退出密室。
再說八角楓,負氣出了鼎乾莊,正拿地上的小石子出氣。“的鴉大壞蛋!裝傻充愣不跟我統一立場,踢死你!踹死你!跺死你!踩死你!”
還沒等全部的小石頭被蹂躪進土地裏,八角楓身後湧來一陣疾風,她剛要回頭,手腕霎時被擒住了。
“別說話,跟我走!”的鴉拽著她一路奔襲。
八角楓豈能由這個自大鬼擺布?“幹嘛幹嘛,你要掐斷本姑娘的手啦!喂,你到底帶我去哪兒啊,混蛋!”
的鴉沒有笑意,隻是行路。
“走遠路不如騎馬……”八角楓看出了的鴉的焦躁,小心地建議。
“慈幼堂。”的鴉已經沒有心思構建完整的句子,直接拋出目的地。
八角楓無語,內心泛起一浪又一浪的憂慮,憂慮的原因卻是不敢細想的。
這兩位輕功過人,沒用多少時間,慈幼堂的守門石獸已在眼前。
“哐——”的鴉一腳踹開大門,拉著八角楓就往醫室衝。
進入醫室後,的鴉總算鬆開了八角楓;後者甩了甩紅印子遍布的手腕,緊張地等候的鴉的下一步舉動。
隻見的鴉翻箱倒櫃地找起東西來,背著身雖然不十分明了,但也能估摸著看出他把一個物件揣進懷裏,另一個物件握在掌心。
“小八,”的鴉結束了一係列急切的行為,歎了口氣,站定在八角楓麵前,“這個東西請你替我保管。”說著,的鴉將手心之物遞了過來。
八角楓背過手,退了兩步:“我不要替你保管東西。”她說這話時,心裏難過極了——隻有生死離別的人才會托付這托付那,盡管她不明白的鴉為什麼會遭遇性命的威脅。
“聽話……”的鴉柔和地說,“這個東西對盡情很重要。”
一把精致的飛刀,小巧,但割喉取血很利索。
“如果有一天,盡情問你誰是她的弑親仇人,把這個給她就行了。”
八角楓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立刻後悔了。“她是你的孩子,有問題也應該問你,問我幹什麼……你別故弄玄虛啊……”
的鴉溫和地笑了,不甚自然又情不自禁地扶起了八角楓的下巴頦。“我好像,愛上你了。”
八角楓凝視著他明媚的眼眸,嘴上說:“瘋了瘋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可自己也移不開目光。
“你聽我說完。”的鴉握了她的手,放到心口,“塵世間有太多奧秘解不開,為什麼會愛上你就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動得心,或許是五年前在鼎乾莊第一次見麵?可是與你初見的我,為什麼竟覺得彼此曾經邂逅過……我從來不敢承認自己愛上你,因、因為我有太多羈絆逃不開,我不能讓你牽扯進來,這是我愛你唯一的心願。”
八角楓哽咽,淚水暢暢快快地將自己消融在蘊熱的空氣中。“那現在為什麼要承認?”
“我怕……來不及了……”
“怎麼來不及呢?我、我不是杵在這裏一動不動地聽著嘛,你還有多少肉麻話,我隻管聽,絕不打岔。”八角楓擠出一個淚跡斑斑的笑臉。
的鴉長久地注視著她,末了:“替我照顧好盡情。”
“這是哪門子肉麻話呀,不算,你重新說!”八角楓的笑意遮不住悲傷,她咧開嘴,笑得像隻哭臉貓。“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裏、做什麼,突然就唱大戲一樣地和我說這種話,弄得人家那麼感傷……嗚嗚嗚……”
的鴉莞爾地笑著,道:“好呢,靠近來,我告訴你。”
八角楓將信將疑,梨花帶雨地湊上腦袋,鬢角才到對方的唇邊。
“保重自己,千萬。”
八角楓錯愕地抬起頭:“你騙……”
最後一個字還未傾吐,女子後頸吃疼,知覺頓消。
的鴉抱起八角楓,溫柔地安放在床榻之上。
回首看,玉蝶垂蕊兩相愛,奈何東風吹來散。
的鴉輕輕闔上醫室的門,係緊了佩劍,踏風而去、不知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