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雲姑姑像被燭火燙著似的,一下子跳開老遠,看著阿虎婆那張古怪的笑臉,半天才憋出羞憤的字眼:“那讓你們家阿虎多多得吃!”
趁著阿虎婆還不好意思就這種事在光天化日下罵街,鬆雲姑姑一溜煙跑了。
再沒臉去阿虎婆的菜攤子買菜了,而且,這種碎嘴的女人指不定怎麼編排她。鬆雲姑姑這麼想,腳下就錯亂了。
然而“強身健體”四字像樹籽一樣在鬆雲姑姑的腦海裏紮了根。她這人尤其愛養生,沒事的時候就采花瓣、曬幹了泡在水裏喝,也不管那花有毒沒毒、性寒性熱,隻認花茶就是好的。鬆雲姑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湊湊熱鬧,或許西域高人還有專為女人而製的藥,就算要花錢買也無妨。
可到了集市,鬆雲姑姑才發現自己打錯了主意。排隊領藥的人疊了好幾層,根本連最前頭的人的臉孔都看不到。鬆雲姑姑仗著自己身材瘦小,東鑽西鑽、見縫插針,好容易前進了一大段,她從隊伍裏冒出頭,正聽到身後兩人議論。
路人甲激昂地說:“這藥真是靈!他們昨天就來擺攤兒,當時還沒人信,我討了兩劑,晚上回家一試,哈哈,妙不可言呀!”
路人乙的語氣裏飽含歎服:“兄弟你真夠膽的,不怕吃壞嗎?”
“怕?這也怕那也怕還算男人嘛!”
“唉,我要是像你這麼有魄力就好了,這樣家裏那頭母老虎也就不會吃定我。”
“哈哈,我敢說你吃了這靈藥,母老虎變小白兔!”
鬆雲姑姑聽他們的對話覺得紮耳朵,她回頭瞪了兩人一眼。
路人甲為了顯示男人的權威,不客氣地說:“大嬸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嫌你們齷齪唄。”鬆雲姑姑翻了個白眼珠子。
“別說得你多了不起。要不是有壞念頭,何必來這隊伍裏夾著?哈哈哈哈哈哈哈……”路人甲放肆地笑起來,“你家男人也忒沒用了,這都不敢自己來。”
鬆雲姑姑氣得發抖,拿菜籃子杵了他們幾下。
路人甲好像受了奇恥大辱,將鬆雲姑姑一把推倒在地:“敢和老子動手,要命不要命啦!”
路人乙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他想扶起倒地的女人,卻被路人甲提著後頸,不準他動作。
鬆雲姑姑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抓了把土,狠狠擲在路人甲臉上,叫他吃了一鼻子灰。
這下好了,三個人纏鬥在一起,把個隊伍撞得七零八落,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男人們也是急紅了眼,看著對方不順眼就揚起拳頭。
鬆雲姑姑和路人甲正廝打得不停手,也沒注意身邊的環境發生了什麼變化,忽然就看到路人甲癩皮狗一般癱在地上,她趕緊向周圍的人澄清:“他詐死啊,可別訛在我身上!”
但周圍的人沒工夫搭理鬆雲姑姑——他們都成了癩皮狗。
鬆雲姑姑連連退步,不巧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她欲道歉,一回頭,叫了聲“娘誒”。
一個身著油煙墨色鬥篷的怪人和藹地看著她。此人鼻梁高挺,眼珠青藍混色,頭發卷曲呈薑黃,一開口,是極其別扭的語調:“夫人您還好嗎?”
鬆雲姑姑趕緊整了整衣裝,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什麼夫人,我就是個做菜的大嬸子。”
怪人露齒一笑:“希望這些粗野的男人沒有傷害到您。”
“沒傷到沒傷到……那個,他們這都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