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慈幼堂的手續辦妥了,要分別了。
八角楓一下子哭開了,她沒料到自己對這個孩子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要知道,即便是師兄柳穿魚喪命之時,她也隻感慨一句“人生無常”,再無更多悲憫。可換做這個小肉團,她卻覺得剜心的疼。
綿姨勸不頂事,婆姨們勸更是被罵得狗血淋頭。老阿姆顫巍巍地來了,像小時候那樣撫了撫八角楓的背,這個大姑娘就栽到她懷裏,委屈地嚶嚶呀呀了。
好歹止了哭,八角楓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憶線截斷在這裏,八角楓的眼角濕潤了,她惦記那個大寶貝,恨不得一瞬間就去到慈幼堂。可是尖刻的婆姨們的告誡在耳邊響起:“每個月末才能來探望,平日裏不得打擾正常教學秩序,否則就把這個孩子除名!”
八角楓歎了口氣,磨蹭著離開了茶樓門廊,逡巡著不知往哪裏去。
許是微風吹得她清醒了,八角楓的感官重又靈活起來,她開始思念那碗喝了沒幾口的老鱉湯。
八角楓餓著肚子轉悠,心思全放在找吃的上了。腦袋瓜正想著雞鴨魚肉的肥美,眼珠子就盯上了一個路邊小攤。
她幾乎是蹦蹦跳跳地來到小攤前的,瞅一眼這裏的買賣,立刻豪情萬丈地下了單:“老板,一碗餛飩,加醋加辣不要放蔥。”
“好,稍等。”老板答,眼皮子沒來得及抬,手裏忙著和麵、擀皮;他有一個幫手,悄沒聲地笑著,包著樣式古怪的餛飩,還肩負了燒水下餛飩的重任。
這個路邊攤真是夠小,除開簡易的灶頭,一張桌、四條凳就是全部的家當。八角楓不嫌棄這敞開式的簡陋,她甚至有些讚許這張被擦得一塵不染的木頭桌子。
“餛飩來了,請慢用。”老板親自端了上來。
八角楓客氣地道了謝,不經意地抬了頭。
“是你——”
“是你——”
老板同顧客訝然了霎那,老幫手樂嗬嗬地看著他倆,嘴角都咧上了眼角。
八角楓站起身,上下打量了老板一番,爽朗笑道:“小焱,對嗎?”
“哈,你知道我名字?哦不,你還記得我名字?”
“幾天前才見過的麵,我腦子有那麼不好使嘛。”八角楓踮起腳側了身,目光歪過這個站直了比她高一個頭的小兄弟,“呀,四阿公!”她看清了老幫手的真容。
小焱撓著頭,怪不好意思的:“上次那件事以後,四阿公到哪都跟著我。”
八角楓想拍拍他的肩膀,小焱卻躲開了。
在八角楓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下,小焱哂笑:“你撓的,現在還有點疼。”
“胡說,本姑娘是這麼殘暴的人嗎?”八角楓佯裝生氣,想到初次見麵的景象,吐了吐舌頭。
她端詳了小焱片刻,道:“說真的,你收拾幹淨了,不像小乞丐。”
“誰天生就小乞丐的模樣啊?”小焱不滿地鼓了腮幫子。
“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八角楓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長得勉強也算有模有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