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楓模仿霓霓擺出一張醜陋的鬼臉,自顧笑嘻嘻地抱著酒壇子上樓回房了。
綿姨揮手讓姑娘們散了,招呼來小廝打掃地板,敲了敲他的頭,道:“下次她們打架的時候就叫我,別等打完了再說,那還有什麼好戲看呀!”
將房門關緊、上鎖,八角楓貼著聽了一會方才安心,放下沉重的酒壇子,揉了揉酸麻的胳膊。
床上“咿咿呀呀”傳來響聲,八角楓三步並兩步上前,將個小肉球團在懷裏,親了親,道:“大寶貝,本來想去廚房弄點吃的給你,結果碰上些事,對不住了哈。”
小嬰兒撩起她的一撮頭發,一口塞進嘴裏,大約是頭發上塗抹了桂花油的緣故,小嬰兒砸吧著嘴,露出“好吃”的傻笑。
八角楓奪過那束沾滿了口水的頭發,假意嗔怪:“啊呀,你又不嫌髒了?先是吃血,現在又吃頭發,酒呢,酒喝不喝?”話說到這兒,她突然萌發好奇心,真得開了一壇酒,手指沾了沾,送到嬰兒嘴邊,看著那小舌頭毫不猶豫地試了試,歡喜地亂蹬小腿。
許是從未當過媽,八角楓光顧著好玩,不知不覺喂下了一酒盅,那孩子也就不出意外地醉了過去,“呼嚕嚕”打起酣。
“要命,下次再不能這麼喝了!我可不想養個酒鬼出來,到時候咱們娘兒倆搶著喝,發起酒瘋可不得把了夢閣拆了?罪過罪過。”八角楓給孩子掖好被子,左看右看了好一會才不舍地離開床邊。
現在,她要幹正事了。
大清早飛來一隻鴿子,腳上附了字條,單寫一個“酒”字,這是她領任務的慣常方式,很自然地就去廚房尋找。以前都隻看哪些壇子上刻有燕子圖案,結果這次竟赫然標注了姓名,再加上霓霓仗著頭牌身份,專找這位特立獨行的八姑娘麻煩,可不就引出不必要的事端來?八角楓心裏納悶:難道尖尾雨燕門換了個三級頭目嗎?好蠢。她又想:我現在是四級,幹完這一票或許也夠往上升了,屆時就不用豁出性命地賺錢了,隻躲在幕後傳達傳達任務就行,真好。
將三個壇子中的酒悉數喝掉,在八角楓看來實在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她偏醉不倒,這也是她在了夢閣棲身的唯一手段:與客人鬥酒。隻要有男人能灌醉她,她就嫁,這種情況隻在她十四歲的時候發生過一次,她也確實嫁了,孕後某天,她與丈夫小酌之時,男人突然咽了氣,她受驚嚇流產,被婆家趕出,不得已進了了夢閣,還是行她的舊業:鬥酒。
八角楓喝水似的喝幹淨了酒,打碎壇子,在三隻壇底看出七個淺淺的字:未時元寶豐六指。她忍不住自語:“元寶豐裏人那麼多,難道要我扮成算命的,一個一個看手嗎?”不過她轉而記起,樓下還有一個被打破的壇子,那上麵必有信息。
因擔心碎片上的字被人看出端倪,八角楓情急之下飛奔出門,雖掛了銅鎖,卻由於疏忽未能將其扣死——她的錢財都在鼎乾莊,倒也不怕賊光顧。
可就在八角楓閃身而去後,有人貼著牆根,悄沒聲兒地溜進了她的房間。
廚房裏轉了個遍,哪有什麼碎片。
“喂,大廳裏打爛的那壇酒呢?”八角楓抓過一個小廝,對方哆嗦著答道:“賣給收廢物的豬頭四了。”
八角楓稍稍寬心:豬頭四的年歲五十有一,是個癡傻。不過他白天走街串巷收廢物,沒有固定的歇腳場所,要找到他並不簡單。八角楓想到“未時”之限,蹙了眉,決定出門撞撞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