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敏的通訊班長說了聲“我有”,一會兒,永固門上升起了兩顆綠色訊號彈……永固門上空升起的兩顆綠色訊號彈,在夜空中格外耀眼眩目。

它宣告,敵防守備嚴密的永固門被攻破。

9縱第75團2營、第73團1營潮水般地從永固門湧入。

23日零時25分,兩營合力,攻占敵保定第6旅旅部,然後分路向兩側及內城方向發展進攻。

73團全團衝入永固門,迅速向內城攻進,逼近內城護城河。

他們被護城河畔的一幢小紅樓擋住進路。

小紅樓由鋼筋水泥構成,二樓以下全隱在護城河岸下,隻露出二樓的平台。

平台上有麻袋厚厚實實壘成的工事,工事內敵用機槍、小炮、槍榴彈、向我進攻的73團3營瘋狂射擊。

3營9連已連續進行了12次爆破,都沒成功,反而傷亡了十餘名戰士。

73團團長張慕韓親自趕到3營9連,指揮攻打。

一個敵逃兵供出,樓內敵有五六十人,大部份是軍官,敵保安6旅旅長徐振中就在小紅樓內地下室指揮作戰。

2班長王其鵬向團長請戰,要求帶上40斤重的大炸藥,衝上去炸毀小紅樓。

團長同意王其鵬請求,決定由王其鵬率爆破組實施爆破。

天已微明。

就在王其鵬衝小紅樓運動時,敵機突然臨空,向護城河一帶我軍攻占區域俯中投彈,並掃射我爆破組的進路。

小紅樓上的敵人也發現了我爆破組的行動,集中火力阻攔。

我爆破組在天上,地上火力交叉射擊中受阻。

9連連長遲念佳一把搶過機槍手李發手中的輕機槍,大喊:“你扔手榴彈,接近平台,朝平台上扔,我掩護……”遲念佳端起機槍就是陣掃射。

李發乘勢抓起幾個手榴彈躍出掩體,連跑帶滾衝向小紅樓,一連幾個手榴彈,甩上平台,把平台上炸了個煙霧騰騰。

敵機槍暫停射擊。

王其鵬抓住時機,找起炸藥杆,彎腰箭步衝向小紅樓。

接近,拉燃導火索,奮力一擲,冒著白煙的炸藥杆飛上平台,“轟”一聲炸響。

煙霧散去,平台被削去,小紅樓被炸塌小半。

王其鵬衝進紅樓,除了屍體,沒見活人。

衝下地下室。

被炸藥震得口鼻流血的二三十個敵人全目瞪口呆蹲在地下室一角,以手掩目,滿臉驚恐狀。

整整俘虜敵一個排,其中有混雜在其中的敵保6旅旅長徐振中少將……綠色信號彈升起在10縱攻擊的普利門上空時,普利門外的護城河畔至少躺倒著數萬具屍體,城牆下和城牆上的屍體也不下百具,敵我雙方都有,傷亡慘重。

防守普利門的是王耀武的親信部隊特務旅。

特務旅少將旅長張尊光指揮部隊以火焰噴射器突然襲擊我軍後,又親自指揮部隊反擊我10縱攻城部隊。

我10縱與敵特務旅在護城河兩岸在城牆上下慘烈廝殺拉鋸達10餘次,我軍才攻占普利門。

護城河水成了真正的血河。

攻擊永鎮門的是10縱29師85團。

他們也沒有預料到,就在總攻前,就在我炮火息襲準備實施爆破時,敵突然使用火焰噴射器。

我攻城部隊首先失利。

他們沒有氣餒,而是高呼“報仇”,組織力量,強行爆破永鎮門。

7個爆破小組同時衝上,冒著敵強大的火力奮勇衝鋒,連續5次爆破。

這段城牆太堅固,40斤重的大炸藥包也隻能炸一個小洞。

不得不動用300多斤重的大炸藥包。

勇敢無畏的爆破隊前赴後繼,用生命和鮮血開路,硬是在敵炮火機槍火力中把大炸藥抬到了城樓下。

那是真正的天搖地動的巨響,巨響中,高大的永鎮門城樓被震塌。

防守永鎮門的也是王耀武的特務旅。

張尊光旅長馬上命令反擊。

一個營的敵軍直撲突破口,與我軍白刃拚殺。

29師師長肖鋒馬上指揮增援部隊衝上,我軍一個營接一個營衝進突破口,衝進永鎮門,終於打垮敵人的決死反撲。

接著,肖師長再次指揮部隊打垮敵特務旅長張尊光親自指揮的更大規模的反擊,終於牢固占領永鎮門。

當綠色信號彈從永鎮門上空升起,已是拂曉時分。

同樣是護城河畔,城牆上下,屍體枕籍,護城河為鮮血染紅。

13縱攻擊永綏門。

這又是一場異常慘烈的血戰。

13縱之109團、111團、112團分別從三個攻擊點,向永綏門發起攻擊。

防守永綏門的是王耀武的嫡係部隊213旅的主力。

戰況之激烈慘烈,王耀武十餘年後還記憶猶新:“為了保住城垣,我命令守軍集中火團掩護213旅一個團向解放軍的杆石橋陣地猛衝,並占領了杆石橋。

解放軍立即增加部隊反攻,又將杆石橋奪回。

永綏門213旅的陣地,也受到解放軍的猛烈攻擊。

解放軍步兵在炮火掩護下搭起雲梯爬城,城牆也被打開一處缺口。

213旅立即派部隊反撲,戰鬥更為激烈,致使攻上城牆的解放軍無法前進。

此時,解放軍又增加部隊向西側猛攻,火力甚熾,守軍傷亡很大,隻得潰退下來。

213旅的於團長被擊斃(團番號及姓名已記不起了)。”永綏門城樓的高、中層火力點及兩側城牆的高、中層火力點,被109團團長親自指揮的團直炮兵以抵近射擊的炮火準確摧毀。

迫擊炮、步兵炮、火箭筒和戰防炮則打擊敵之地堡火力和城牆下層火力,我特等射擊專門射擊敵火力點射擊孔,有效地壓製了敵之阻擋我攻城衝鋒部隊的火力。

5連發起連續爆破。

先是炸塌外壕,以塌陷泥土填平外壕。

我爆破組接連衝過外壕衝向城牆,連續爆破成功。

2營教導員排率領4連發起衝鋒,搶登城牆,準備突入。

這時,敵突然發射毒瓦斯。

毒煙漫城頭,我攻擊部隊受重創。

敵乘機反撲,想把我4連趕下城頭。

4連堅守不退,就在未散盡的餘毒煙霧中與敵拚殺,幾經進退,我終於牢牢占領陣地,把敵打退。

激戰中,姚江教導員犧牲。

4連5班班長趙守全帶一個戰鬥組突上城頭,這位師級戰鬥英雄一上城就衝鋒在前,向守敵撲去,連續炸掉敵兩側數個地堡,再打退敵衝出地堡的反撲,接應增援部隊登城。

突擊隊蜂擁登上城頭,向兩側進攻。

攻占永綏門城樓。

衝下城,向市內發展。

綠色訊號彈升起時,正是22日夜11時整……此時19縱25師75團2營攻占永固門後正向市區縱深攻擊前進,朝著濟南內城方向,勢如破竹:我帶著6連迅速地下了城。

我手裏現在有了347排,敵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把我從濟南市擠出去。

為了擴大城內立足點,我叫4連1排向北打,控製大街;6連向西和向南打,擴大立足點。

這時,5連也下開始下城了。

電話員架通了電話,我抓起耳機,向政委報告了我戰鬥情況。

我聽到政委興奮的語調:“你們打得很好,團長已帶著特務連和3營的部隊上去了。”稍停了一會(我聽出他和副團長在說什麼),他提高聲音說;“徐永進同誌,祝賀你們,剛才接到師裏電話,縱隊決定把‘打到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的錦旗授予4連。

你們立即按原戰鬥方案奪取華豐針廠。”我把政委的指示傳達給4連1排和城上的3排,戰士們高興得直跳,打得越發勇猛了。

4連2排也跟著5連下了城,我叫他們接下6連占的房子,仍用6連奪取華豐針廠。

6連副連長帶領部隊,向西南麵的華豐針廠撲去。

我們的動作出敵意外地迅速,6連幾乎沒有遇到敵人的反抗,便搶占了華豐針廠一帶的房子。

我用電話向團裏報告了情況,我剛說了一句,電話不通了,電話員馬上跑去查線,半路上遇見敵人,跑了回來。

我們的前進速度太快,團的後續部隊尚未趕到,我們的來路又被敵人截斷了。

我立即利用6連控製的華豐針廠一帶的房子,又帶著5連向後打,在突破口以西遇到了團長。

這時,特務連和1營都下了城,兄弟部隊也在永固門以北下了城。

我帶著5連和4連2排回到華豐針廠一帶,接預定方案向西北打,這時敵人已經有了準備。

我們不得不逐房、逐巷奪取。

天空烏雲越聚越多,夜間漆黑,加上街道複雜、地形不熟,給戰鬥帶來了新的困難。

拂曉前竟下起雨來了,衣鞋濕透,疲倦和寒冷襲擊著戰士們。

這時傳來不幸的消息,副教導員左眼負傷了,同誌們聽了都很難過。

接著一個戰士來報告,在城上警戒的3排長中彈犧牲。

戰士們高喊著“為負傷的戰友報仇!”“為犧牲的戰友討回血債!”直向內城南門外的偽市政府打去。

黃昏前,我們向偽市政府以東發起了點攻,以地主惡霸為骨幹組成的敵新編74師,起初還拚命頑抗,但是在我軍的鐵拳下,掙紮是徒勞的。

我們隻在偽市政府大樓東北用了一包炸藥,一個半連的敵人,就都舉手投降。

攻下偽市府後,我們直逼內城南門佯攻,以掩護兄弟部隊攻擊內城……又是整整一夜不眠。

天拂曉,下起了雨,許世友走出房門,走進雨中。

民工組成擔架隊,幫助子弟兵運送傷員。

此時雨還不大,細如牛毛,漫天飛灑,隨秋風撲麵,浸涼。

透過雨霧,眺望濟南,細聽,風雨聲中隱隱傳來的槍鳴炮響。

攻外城這著棋已證明走得極時。

僅一夜,就從5處攻入敵妄稱至少可守5天,要我軍付出慘重代價才可能被克的濟南外城。

9縱攻入城東永固門。

渤縱猛攻東北花園莊之敵19旅,壓敵於一隅,乘勢入城。

10縱攻占城西永鎮門。

10縱、3縱合力攻入城西普利門。

13縱從城西南之永綏門和兩側,從3處突入城中,主力已於午夜攻占剪子巷一帶,直抵內城西南麵之坤順門。

我軍正如潮水般席卷外城,外城大部份敵之據點已被攻克,從四麵八方衝向內城。

外城之戰已勝,這已毫無意義,許世友現在考慮的焦點,已不是外城,而是內城。

是不是馬上就打內城?是不是馬上就打內城,許世友已整整考慮3大半夜,從9縱75團2營在永固門上空射出兩發綠色信號那一刻,許世友就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又是一夜激戰,一線的10萬大軍,已激戰7天7夜。

要說疲倦,這10萬大軍都已過了疲倦的極限,他們仍在奮戰,靠的是覺悟和精神。

據不完全統計,各部報上來的傷亡數字,已超過5位,也就是說,7天7夜,我軍傷亡已過萬人。

主攻部隊有的已傷亡過半甚至大半,一個團,剩下人員已組不成5個連。

還有,彈、糧消耗也極大。

山東人民出動了近50萬支前民工,準備了1億4千萬斤糧食,動員了1萬8千輛小車和1萬4千副擔架支援我軍濟南作戰,但戰況太激烈,消耗太大,有時,彈糧一時送不上第一線。

濟南內城,是王耀武賴以存身的最後陣地,也就最後希望之所在,憑王耀武的性格和政治態度,他必然會決死固守。

濟南內城城牆比外城更高大更堅固。

14米高的城牆,厚達10米,全是青石青磚砌成,使用的是糯米汁拌石灰漿來粘連磚石,比水泥還牢固堅硬。

城牆外,是五六米寬至二三十米寬不等的護城河,故引黑虎泉之水入護城河,又將下遊閘死,護城河水陡漲至深達三至五米,根本不能涉水而過。

內城的防守比外城更嚴密,更周全。

陡峭平滑的城牆上下,牆壁上設置上、中、下三層射擊孔,形成交叉火力網;城牆上,30米一子堡,50米一母堡,70米至100米一炮台,簡直是步步設防;城牆下,更是明碉暗堡星羅棋布,又構成互為依仗、互為支援的整體火力大網,甚至沒有死角;護城河兩岸,更是布上了一道又一道鹿砦,鐵絲網……但是,盡管我軍更困難,盡管敵軍更難攻,許世友仍堅信,毫不停頓連續作戰,甚至不等全部肅清外城之敵就馬上發起對內城的進攻,是克敵製勝的上策。

道理,與攻外城時幾乎相同。

王耀武絕不會預料到我軍在如此困難,簡直不可能再有力量發起攻擊的情況下,會發起對如此難攻的濟南內城的進攻。

這又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

王耀武已決心死守內城,已把他的精銳親信部隊收縮進了內城,正在重新部署防地:晏子風的整編師、曹振鐸的整73師、王敬箴的15旅、趙堯的19旅、楊晶的57旅,張尊光的特務旅等部主力,還有已在外城被我軍打擊過,但仍有戰鬥力之77旅、213旅等,都已奉命急調入內城或原在內城的也重新加強部署。

奉調入城的部隊和原防守部隊,馬上對城防工事再加固,再加強。

王耀武招來的數十架次的敵“馬式”戰鬥轟炸機對我攻占地域和前進通道狂轟濫炸,為的肯定是想盡量延遲我進攻內城的時間。

還有,邱清泉,黃伯韜,李彌三個兵團,正集結待動,先頭部隊已在蔣介石再三催促下前行,雖離濟南尚有數百裏之遙,且有我阻援大軍嚴陣以待,但王耀武肯定還心存幻想,幻想以固守爭取時間,待援軍南來,來個南北夾擊,實現蔣介石的27萬人全戰計劃……再三考慮,許世友得出的結論仍是,連續攻,馬上攻,不停頓地攻,為上策。

連勝的我方更困難,連敗的敵軍應該比我軍更困難。

許世友相信我軍指戰員們完全能以鐵的意誌,血的犧牲,經受住這更嚴峻的又一次考驗,再次克服困難,戰勝敵人。

就在秋風秋雨中,就在這拂曉的曙色中,向北眺望的許世友又抽完了一包煙,把煙盒擺成一團狠狠扔下地,下定了決心。

毛澤東肯定會讚同又猛又急地連續地不停頓地對濟南內城發起進攻。

毛澤東9月22日來電指示,並未指示即攻內城,而是睿智地指示,防止王耀武逃跑:粟陣唐張,許譚王,華東局:為預先準務在我軍攻入城內王耀武率其死黨突圍而出分路逃竄時全殲頑敵勿使漏網起見,你們應在其主要逃路及次要逃路,近距離及遠距離布置多層堵擊力量,除正規部隊由許譚王及粟陣唐張負責外,華東局應立即布置通往監沂、棗莊、青島、運河、魯西南各路之地方部隊及民兵的節節堵擊,是為至要。

許世友完全能夠領會毛澤東此電的又一層深意:把握戰機,攻入城內,全殲守敵。

又是英雄所見略同,粟裕的決策與許世友完全一致。

《粟裕戰爭回憶錄》:此時,王耀武認為我軍經過七晝夜連續作戰,“傷亡重大”、“疲憊不堪”,至少經過三至五天休整,才能進攻內城。

他打算利用這一空隙,調整內城的部署,加修巷戰工事,並用炮火猛轟外城,破壞我軍進攻內城的準備工作。

蔣介石一麵嚴令徐州集團加速北援,一麵全空軍出動大批飛機,對我方市區日夜進行轟炸,並投擲大量燃燒彈。

炸毀和燒壞了大批民房。

為了乘勝迅速全殲敵人,並減輕敵人對城市的破壞,發揮我軍特有的不怕傷亡,不怕疲勞,善於連續作戰的特長,我們決心立即於當天(23日)晚上,向內城發起總攻,徹底消滅頑抗之敵,結束濟南戰役。

總攻的部署是:東兵團從東麵突破城垣,消滅內城東半部守敵;西兵團從東麵突破城垣,消滅內城西半部之敵;10縱為總預備隊;東、西兵團的火炮和野炮進入外城,直接支援突擊部隊作戰;榴彈炮配置於外城之外,壓製敵人炮火和殺傷其有生力量……《許世友回憶錄》:……王耀武自忖濟南的命運如“風中之燭”,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擒,還想以內城這僅剩的一道防線,同我軍作最後較量。

他判斷我軍連戰疲憊,不經三至五天休整,根本組織不起對內城的攻擊,遂將整補後的第15旅、19旅、57旅及其殘部,重新部署,督令加修巷戰工事,與我決一死戰。

在對情況的判斷和對我企圖的猜測上,敵人又一次打錯了算盤。

為了粉碎敵人的最後一點僥幸心理,乘勝迅速徹底全殲濟南守敵,不怕犧牲,不怕疲勞和連續作戰的作風,一鼓作氣,當晚直取內城。

敵人連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們的攻勢來得這樣快。

正當他們東調西遣,混亂不堪之際,我軍成百上千發炮彈,排山倒海似地落在內城城垣上……9月23日清晨,天剛剛放亮,王耀武走出他的省政府指揮室。

他又是一夜未眠,國民黨守軍與解放軍的外城爭奪戰如此激烈,他不可能入睡。

眼前,晨霧裹硝煙,硝煙夾晨霧,晨霧與硝煙難以分辨得開。

他看到,院內榴炮陣地的幾門榴炮的炮口幾乎仰指天空了。

他當然明白,這是一種最近距離的曲線射擊。

內城外的小炮聲和槍聲響成一片。

王耀武回到指揮室,一臉倦態的羅辛理向他報告:戰況愈發嚴峻。

曾經認為至少可守五天的外城,一夜之間有五處被共軍突破。

守軍現正與擁進外城的共軍作戰,傷亡慘重。

王耀武要羅辛理說得具體些。

羅辛理拿起“戰況記錄”報告:由保六旅守備的外城東永固門已被共軍九縱所屬部隊突破並進入城內。

徐振中旅長正率部利用房舍內的工事與突入城內的共軍戰鬥。

之後,又接六旅餘部報告,徐旅長被俘。

扼守東北方向花園莊的十九旅一部遭共軍渤縱部隊猛烈攻擊。

該部不支,向後退縮,已被共軍壓縮於一隅。

該部呼救,趙堯旅長抽不出兵力援救。

城西永鎮門遭共軍十縱攻擊,城門被占。

張尊光旅長強令特務旅反撲兩次均未奏效,遂敗退。

城西普利門遭共軍三縱部隊強攻,張尊光旅長組織反攻十餘次,但終被共軍突入。

城西南之永綏門及南北兩側九處同時遭共軍十三縱部隊強攻。

守軍在趙堯旅長指揮下反擊,但終未守住該三處外城,共軍已由此三處突入大量部隊,向東逼來。

共軍十三縱主力一部於午夜攻占剪子巷一帶,逼近內城西南之坤順門。

駐齊魯大學的青年教導總隊在向內城收縮時,遭共軍十三縱一部截擊。

在共軍強大火力壓製下,又加其慣用之“政治攻勢”,總隊教育長張叔衡將軍無力指揮該部,遂有1000餘名守軍繳械投共。

截至今晨,據各部報告,共軍大部已擁入外城內。

我設於外城內之各據點大部丟失。

守軍雖在拚死戰鬥,但難以抵擋共軍的連續猛烈進攻。

羅辛理說到這時,頭上已冒出汗珠。

他呷了一口水,走到地圖前,用粗大的鉛筆將已被解放軍所占領之各點一一標出,然後走到王耀武麵前,說:“時至今日,我以為是該好好想想你我的後路了。

我們終將被共軍消滅在濟南,這是我早就看透的棋了。

原來,我一向自信我們可以守20天。

但是照這樣速度,共軍在明天或者後天就會奪去整個濟南。”王耀武說:“從蔣總統決心要我守住濟南時,失敗就已經注定了。

我已經看到我們的事業不過三天了。

人言善始善終,我既為黨國中將司令官,就不想再去投奔毛澤東。

‘忠臣不事二主’。

我就這麼選擇我的路了。

你呢?人各有誌。”羅辛理苦笑:“既然司令已經這樣定下了。

我羅辛理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和王司令是‘棒打不散’的了。”王耀武也笑了,也是苦笑。

他認為,在這個時刻還能有一知己足矣。

譯電員呈上了一份密電:王司令官台鑒:23日9時,空軍王副總司令徐州剿總劉總司令淩空戰,擬與您通話,務請迎候。

國防部民國37年9月23日電報給王耀武帶來的不是歡快與鼓舞,而是憤怒與蔑視。

他簽字後順手遞給羅辛理:“看看吧!淩空督戰,冠冕堂皇!國民黨就敗在這裏!”“媽的,好樣的從天上下來,與十萬國軍一起同共軍拚上它個三拳兩腳的。”羅辛理把電報扔在一邊,“他們是援軍,堂堂的機械化,比他媽的牛車還慢!”但王耀武和羅辛理都明白,“空中上司”還是要迎候的,天上地下的話還是要通的。

上午9時,國民黨數十架飛機飛臨濟南上空。

沉重而巨大的渦輪機聲似乎要把天整個地震蕩下來,美製“野馬”戰鬥機肆無忌憚地俯衝、掃射、投彈,翻著花樣地要把解放軍的陣地變成火海血窟。

那架最大、飛得最高的銀白色的飛機想必是劉峙和王叔銘的座機了。

是的,一點不錯。

劉峙與王叔銘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舷窗鳥瞰大濟南。

機翼下的城池煙塵四起,炮聲隆隆。

他們此時的心中都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得意。

劉峙:“王總司令,自濟南開戰以來,守濟國軍得力於空軍的支援,才使守城王司令等十萬官兵信心百倍。

今日同機督戰,我十分高興。

我要當麵向你王兄致謝嘍。”王叔銘:“劉總不必客氣。

既然同為戡亂,就不必分個彼此了。

空軍為陸軍助戰是兄弟一貫主張。

再說,今日你我同機飛濟也是奉蔣總統之命而來,劉總司令不要說謝謝了。”劉峙:“既然同為黨國大業,陸空本為一家,那就不分你我嘍!降低高度吧,呼叫王司令官。”機長為難地麵向王叔銘:“這……”王叔銘以蔑視的口吻說:“共軍總不能伸出手來把我們從空中抓下去吧!放心,空中是我們的!”飛機在盤旋中降低高度,與地麵的無線電話接通。

劉峙:“王司令官嗎?我是劉峙,我是劉峙啊,坐在我身旁的還有空軍王副總司令。

我們是奉蔣總統之命來濟南看望你和大家的。”坐在“綏區”司令部指揮室的王耀武回答說:“我代表守城的十萬國軍將士感謝劉總和王總的關懷。”劉峙:“你們的困難我知道。

南路援軍正按總統命令向北開進,進展很快,幾天就可到達濟南。

你們必須堅守待援。

你們需要什麼,我可以命令給你們空投。”王耀武:“與共軍殲戰七天來,守城國軍晝夜苦戰,傷亡慘重,兵力日漸減少,糧彈也堆以為繼。

目前極為緊要的是盼援軍即刻來到。

劉總,看在我跟隨你征戰多年的老麵子,看在我守城十萬國軍將士的生命,盼你嚴令黃、邱、李等兵團火速增援!”王叔銘:“王司令官,我是王叔銘啊!蔣總統關懷你們,令我竭力援助你們作戰。

解圍是有望的,盼你們堅守待援。”王耀武:“感謝王副總司令和空軍的支援,也請王副總司令飛返南京後,向蔣總統轉達我王耀武對他的謝意。

目前,守城將士都在與共軍決死戰鬥,我的將士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

我們盼援軍總盼不到,我們隻有孤軍奮戰到底!”王叔銘甚為動情,說:“請你告訴我,哪裏可以轟炸?我空軍將決心為你助戰!你說,濟南的商埠、火車站、外城內,還有哪裏?可以區域轟炸啊?”王耀武說:“你說的地點有共軍,但也有我們的人,炸彈投下就是一片火,一片血啊!共軍多在郊區,集中轟炸!”劉峙與王叔銘的座機在盤旋中慢慢上升高度,在天上地下一句句毫無意義的談話中飛去了,留給王耀武的是冷落與惆悵。

王耀武作為一個征戰多年的國民黨軍的高級將領,憑經驗他知道既然外城已被解放軍突破,守軍大部被殲,那麼解放軍的下一步必將是全力強攻內城。

能否守住內城是他存亡的決定性一戰。

他不願在解放軍麵前有任何軟弱的表示,他決定召集他城內精銳之師的將軍們做頑強抵抗的部署。

王耀武穿好了將官軍服,擦亮了他的黑色皮鞋,披上了黑色將官鬥篷,戴上了前首高高翹起的軍帽,同參謀長羅辛理一起走出指揮室。

他要在部下麵前表現一種“遇險而不慌”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