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太回了驅靈穀,踏進山穀的那一刻,隻覺周圍的一切變得昏暗,渾然不覺路邊站著的人,雙腳如同上了枷鎖一般沉重,蹣跚向前,不停不休。
“母親大人,您回來了。該早些派人去接您的,孩兒不孝!”一中年男子見狀,索性撲通一聲跪在白眉老太麵前。
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渾濁老淚順著臉上深淺的皺紋緩緩滑下,喑啞不語。
跪著的人是白眉老太的大兒子,杞天,妄圖掌管驅靈一族的野心家。
杞天見老太沒反應,仰頭一看,望著滿臉熱淚的母親,片刻動容,“母親大人,您怎麼哭了?”故作姿狀態,假意詢問起來。
因為母親的執意阻撓,弟弟桓天代替自己,成了驅靈一族唯一的驅靈神,而這一切本該是屬於他杞天的東西。他想要奪回來,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奪回來,哪怕是眼前這人的性命…
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大莫於孝。
世間哪兒有舍得責怪孩子的父母。白眉老太知道大兒子杞天因神職一事心懷怨恨,沒想到竟然把她看作眼中釘,想要讓她死…
“杞天啊…你想要我死嗎?”白眉老太哽咽出聲,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母親,兒子竟然千方百計地設計陷害自己,果然是活到頭了。
杞天沒想到老太會如此直白地點明,愣在原地,額上冷汗豆大滾落,心道,“難道是自己行跡敗露,被這老婆子知道了?”劍眉扭曲,表情極度難堪。
“我不怪你,你要便拿去罷…”白眉老太說完拄著拐杖,晃晃悠悠地朝著穀內走去,風不大不小的吹著,從遠處飄來淡淡的甘草香,越來越佝僂的身影,越看越孤單,下一刻消失在遠處的棱線外。
神樂宮內,煙蘿將藥官們搗好的藥一一分類,裝進殿內左邊排列整齊的藥罐裏,等到下一次煉藥時使用。
“阿洛,你將這個給神帝送去,路上小心。”煙蘿從木櫥的最上層,取出一個白玉小盒,金絲錦線整齊地纏在上麵,裏麵裝著般若修煉時所需的沉丹。
“姐姐放心,我會安全送到的。”那個叫阿謙的年輕藥官接過玉盒,出門片刻,禦風而行,瞬間消失在神樂宮外。
煙蘿處理完神樂宮的瑣事後,一人向宮外走去。
“神女煙蘿?”花言隨煙蘿一道出了殿,走到一片深深的桃林處停下。
煙蘿緩緩轉身,莞爾一笑,“嗯…”看著眼前的人,驚訝片刻,轉而了然。
“公子不像是神族之人,為何還貿然進入?”
弱光未落,花言早已並去侍人之貌,以鬼族常服顯身。白發三千,飄然於胸,花枝交錯的丹紅使君子,淺漫在素白的領口,層層疊疊,好似隨時會支出一般。
“為救垂危之人。”
“公子,我是不被允許離開神樂宮的,怎能救得了公子口中的垂危之人?”煙蘿雖貴為神女,卻被下令永遠禁錮於此。
“醫者皆存濟世不忍之心,姑娘怎會斷然拒絕求醫之願?神族本就是不生不滅之身,姑娘於此便是摒棄醫德。”眼前的女子雖有懸壺濟世之術,卻無施藥救人之地,被神族軟禁於神樂宮,也是意料之內。俗語有雲:肥水不流外田。神族怎會讓她救濟外族之人!
“公子不必說得如此,我隨公子救人便是。”煙蘿願隨花言一道離開,恐怕花言的話正好點明其中一二,醫者父母心,有哪個學醫的人願意一輩子關在門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