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一席話不至於讓人喜上眉梢,卻多多少少讓人心裏好受許多。陳誌明苦笑了一下,笑得很難堪,帶著一絲絲淒涼。
在這個時候,耳邊又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像是皮靴走在肉上的聲音。這時大家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戰艦裏,一種外形酷似鯨鯊的“生物戰艦”肚子裏。
“他來了……”張大兵吞了吞吐沫,抑製著音量道。
眾人的心又提了起來,不由地開始在腦子裏胡亂猜測,這個人究竟是誰?是華嗎?他過來以後會不會用一顆子彈接連打穿所有人的腦袋?
隨著腳步聲的漸漸逼近,思緒頓時被有效地抑製住了,誰都知道任何的猜想在現實麵前會被不攻自破。
近了,更近了……大家緊貼著肉壁,被上麵粘稠的不知名液體來回摩擦著,這種粘稠竟隱隱地能帶給人一種存在的感覺,一種還活著的感覺。
毛孔驟然豎立了起來,從遠處傳來的平穩呼吸聲幾乎覆蓋了每個人的聽覺神經,像夢魘般牢牢籠罩住了心扉,驀然間,一切似乎都停在了這讓人揪心的一秒。
突然,那個人止住了步子,不知道在做什麼,他在猶豫什麼?繞是膽識過人的陳誌明也不敢勾頭去看,因為稍一露出哪怕一個部位,都有可能導致這個部位的中槍。
眾人的心裏在打鼓,一時間恐懼占據著的思想高地卻不免讓人生起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們竟然懷疑是不是時間靜止了,而不是那人站著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人的神經緊繃著,像一個充氣充到極限的氣球,隨時有可能爆開。
突然,鏘地一聲金屬響!眾人猛然一驚,隨之渾身一抖。這種聲音類似寶劍出鞘時發出的響音。
金屬聲過後,一陣噗哧噗哧的聲音嚴絲合縫地銜接了上去,這聲音……是在割肉!那人在割誰的肉?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令人膽破心寒的聲音消失,緊跟而來的又是一陣金屬聲,這次似乎是把寶劍塞進了劍鞘裏。
爾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的心裏不由地一陣暗喜,同樣是腳步聲,這次是漸行漸遠,沒錯,是漸行漸遠!那人在往回走!
等聲音漸漸地從耳邊消失,直至完全無影無蹤,李元智捏了一把汗,轉過頭看了看夏先生,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誌明將手電筒遞了過來,從夏先生的手上轉交到了李元智的手裏,他看了看張大兵,又看了看手上的手電筒。這是什麼意思?讓我在前麵開路?李元智探著頭瞄了一眼陳誌明,他一臉的蒼白,顯然是因為剛才的事吃了憋,這會兒溫順得像一隻貓。
夏先生渾身一用力,從粘稠的液體中掙脫開來,站到了路中央,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朝其他人擺了擺手:“人走了,出來吧。”
李元智等人麵麵相覷,走了過去。
張大兵發揮著他的特長:“好險,那個人是誰?”
夏先生的額頭上已經不再往外滲血了,臉上也多了一絲血色,他聞言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又低聲說:“以前聽說華的槍法很準,但是也準不到這個地步……”
危險解除,大家長出了一口氣,前方的三岔路口的左手邊一條路上有著一個清晰的箭頭標記,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箭頭上麵的肉壁竟然還在不斷地往下滲著血,中間的部分是墨黑色的像鐵一樣的金屬。
張大兵不知哪裏來的膽子,悶聲不吭地走上前去,仔細端詳了一下,分析道:“設計者真是天才,這肉壁竟是用動物的屍體做的,都這麼久竟然還保持著新鮮的狀態,用刀一割居然還可以出血!”這一驚人發現,似乎讓他從恐懼中走了出來,說著又作勢用槍托在旁邊的肉壁上劃了一下,鮮紅的血液從裏麵滲了出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甚至會讓人誤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巨型鯨鯊的肚子裏!
“這個箭頭……應該就是剛才那個人給我們留下的。”夏先生走到箭頭麵前,順著箭頭望去,這條路暗無天日,然而其他兩條路的最深處隱隱約約地都能看到一點閃爍著的白光。
張大兵連珠炮似的話語喋喋不休:“他想告訴我們什麼?那個人難道知道我們想去哪?”
陳誌明沒有參與交流,反而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抉擇——低著頭朝著箭頭指著的那條路走去。李元智看了看夏先生,從他的臉上也看出了些許動容,於是便跟了上去。
沿著這條路沒走幾步,兩旁的肉壁好像被扒掉了外麵的一層肉,露出了墨黑色的鐵皮。恰恰是這種視覺上的變化,隱隱之中讓這條路更顯得黑暗了,黑得連手電筒的光線都無法穿透。這種黑,就像是某種氣體,其密度大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一連串的恐懼效應,讓人多多少少對這種黑暗產生了免疫。這就好比屠戶宰豬,第一次動刀的時候多多少少會對即將到來的血腥場麵畏首畏尾,但當你熟練以後再去殺雞,你會覺得這簡直是小兒科。
李元智拿著手電筒和陳誌明並排走著,後麵緊跟著張大兵和夏先生,一路上大家都沒有交流,四周一片死寂,沒了先前的肉體撞擊聲。這讓大家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測那個聲音是怎麼來的?與之前想法不同的是,任誰浮想翩翩,令人欲嘔的幻想占絕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