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勢的敏感性,所以魏越呆板的應對方式,反而是比較穩妥的。麵對強大的壓力魏越沒有妥協,也沒有主動擴大事端的意圖,就那麼不軟不硬的杵在雒都貴戚的眼皮前,招惹惹不起,不招惹又擔心魏越事後報複。
兩人再無言語,曹操還隱約聽到走遠了的魏越對親兵笑著說:“昨夜淹死的賊子足有一千三百餘,可見兵在精不在多。若是典君有甲士八百結成堂堂之陣誓死不退,就成廉這三百甲騎,也就拚個同歸於盡。”
“供養八百甲士之錢糧,僅能養甲騎一百,君侯如此計算,未免不妥。”
“是呀,可誰會拿甲騎硬撼重陣?”
魏越與親騎的聊天聲漸漸遠去,曹操對圍上來的夏侯兄弟、曹純苦笑說道:“黃貞姬之死,已令魏揚祖生性大變。不知,是好是壞。”
幾乎,鐵板釘釘的四州聯合的大勢力就這麼宣告破滅,再無聯合的可能。
這是一個將魏氏一舉拉高到與黃氏、袁氏、楊氏差不多頂層階級的絕世機會,就隨著黃貞姬死亡而宣告流產。
這種事情擱到誰頭上,誰都不可能平靜接受。
若魏越經此一事心性大變、扭曲起來,曹操也是相信的,幾乎一個改變天下未來走勢的機會,一個以魏越為主角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夏侯淵目光不時瞥向河東營,營中的甲騎已卸甲,正清洗武備,最為顯目的就是鮮血染紅、凝結的白色負羽。
夏侯惇也是惦記甲騎,昨夜甲騎幾乎一口氣鑿穿三千人,近乎百丈厚度的人堆,雖說這些人毫無陣法可言,可堆積在一起的厚度還是很可觀的。結果硬是沒擋住甲騎一波衝擊,進而大潰,近半的人無路可逃轉身跳入雒水,不是凍斃水中,就是被南岸的西園軍紮死。
曹純可不關心甲騎,他很清楚養一名甲騎需要的成本和時間,這不是曹操能供養的,即便傾力供養也不過十餘騎。十餘騎的甲騎,不會有多少效果,有和沒有的區別不大。
他從曹操手中接過畫卷,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如此畫技,栩栩如生……大兄,此前魏揚祖可曾展現過畫技?”
“子和以為此子整日閉門不出所為何事?”
曹操雙手負在背後,說著露笑:“其家中有一美婢喚作杜氏,這豎子美人在懷自不願出門,故整日與這杜氏嬉戲之餘,就研習畫技。”
太尉府西曹掾賈詡就住在白馬寺南岸,看了一宿的火,今日特意乘船到北岸。
望著煙火繚繞牆壁坍塌的白馬寺,以及白馬寺前被趙雲一槍紮裂馬頭的石馬,賈詡掩鼻,不由長歎:“經此不共戴天之恨,魏氏不滅,浮屠難興。”
帶著人在白馬寺外圍廢墟收集焦屍的劉備聞言瞥一眼賈詡,繼續與關羽、張飛等紮著厚厚麵巾的同僚、部屬一起收集焦屍,裝入框中再傾倒在路邊驢車上。
雒陽二十四都亭範圍內的地價最高,其次是北岸的地價高,而南郊交通不便,且雒水發洪水時會向南岸泄洪,導致南岸地價屬於最低。
與賈詡一樣在京做官的外州人,除了投靠親友的住在北岸、二十四都亭區域內,其他的多在南岸居住。
不僅是賈詡,更多的中低層官吏膽大的到北岸就近觀察,膽小的在南岸交頭接耳,流言、誇張到變形的流言在迅速傳播。
宮中,仿佛又是若無其事的一天。
針對於如何善後,何進是全麵妥協並讚同的,唯一的爭端出現在張讓與蹇碩之間,而皇帝劉宏也為難起來。
頗為頭疼,劉宏慢悠悠喝著米粥,就將劉辯、劉協和劉嘉傳到嘉德殿,劉嘉年幼,宋貴人牽著帶來。就皇後何氏的黑曆史來說,劉宏也不會放心讓其他宮人帶劉嘉、劉協走動。
嘉德殿外走廊下,身高矚目的魏越與其他一眾早早來殿外排隊的官員一同俯首,垂手恭立在兩側,等候三位皇子,宋貴人經過。
就官員位格來說,見到太子也不需要跪拜,也就別說皇子、貴人了。就是皇帝,通暢也隻有重大典禮時才會行跪拜大禮……這個時候的皇帝,一般是在行使天子權力。分開來計算,皇帝是皇權的頂端,天子則是神權的巔峰。
處於皇權巔峰位置的皇帝,與臣子一樣,都是人,隻是在國家中的所處位置不同;而天子,又是另一回事,跪拜天子可以引申為跪拜天地。
官員接詔時的跪拜,更多的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感謝。如魏越昨日離去時的跪拜大禮,隻是直接表現自己謝意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