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鄉南陽是天下第一郡,在文化上宛城被南陽人鼓吹為‘南都’,與東都雒陽,西都長安能並列,再加上一個河間孝王劉開子嗣相繼接替帝位,使得河間隱隱有北都的說法。
宛城之繁華、人口之稠密,是僅次於雒陽的,是現在荊州的核心。黃巾之亂後,宛城依舊是天下排在前五……稍微誇張一點說,在此時整個世界上也能排在第十左右的大都市。
若宛城的居民堅持抵抗,趙慈根本沒有機會破城!
正是因為宛城的繁華,荊州士族更不願意宛城繼續被戰火焚燒。如果運氣不好,再一次被攻破,那整個荊州士族都會受損。畢竟,整個荊州的gdp支柱被砍了一刀,作為荊州一員,各家沒有能獲利的。
魏越作壁上觀的態度明顯,黃承彥還是覺得出兵宛城牽製趙慈更有益於黃氏、魏越:“揚祖,若能解宛城之險,必然能名傳七郡,為士民所知。”
還是搖頭,魏越笑道:“趙慈作亂之因由,在於朝廷傳令州郡裁剪兵員。之所以如此,是要節省軍費,用於涼州。裁軍節省出的錢糧所養之軍,理應平定裁軍招惹出來的禍端。而朝廷錢糧依舊緊缺,大軍集結關中,就怕出征涼州後錢糧不繼,也怕關東再出大禍。是以朝廷有心分關中之軍,卻抹不開顏麵,缺乏理由。”
“今軍士趙慈叛亂殺名郡守秦頡,圍攻宛城局勢緊迫,令荊州七郡震動。此正是朝廷所需的分兵理由,故荊州諸君大可安心,無須顧慮趙慈之亂。”
魏越說著掏出手絹垂頭擦拭口唇油跡,流水宴席上每人的菜肴十分簡單,都是用餐盤端上來的,正中一條蒸好的清淡江魚,一格子米飯,一格子湯,一格子涼菜,和一格子燉好的連骨羊肉。
所謂的分餐製,已經是古人玩剩下的了……別說古人,就連現在魏越都感覺到世人的緊迫、快節奏,越來越傾向於更加快捷、省時間的合餐。對於繁瑣、耗精力、物力的分餐製隱隱的排斥,可禮儀如此,正式場合不得不進行分餐製度。
他從朝廷的角度分析,指出關中集結的軍隊分散調遣到各處的必然性,讓黃承彥默然無語,他找不到反駁的切入點。
現在朝廷的錢糧還能供養關中的大軍,可後繼無力。最可怕的就是關中大軍殺赴涼州,然後錢糧不繼導致全軍大敗……更可怕的是關東再爆發類似黃巾軍一樣的災禍……這個顧慮必須正視,人家黑山軍鬥誌昂揚的剛與河內兵馬休戰。
一旦朝廷僅有的關中野戰集團軍群覆滅,引發的連鎖反應是十分恐怖的,誰都不敢擔這個責任,也沒人能擔負這個責任。
所以,關中集結的大軍,與討平西涼叛軍一事,隻能虎頭蛇尾的結束。
“魏揚祖無意出手,且心誌堅毅,非言辭、尋常情誼所能動。”
流水宴席還在進行,旁聽魏越、黃承彥對話的一名宗族頭帥愁眉不展,吐字間一臉的不爽。
其他的宗族頭帥、名士也多是如此深情,如此難得的一個機會,魏越竟然不重視……這不是不重視機會,而是不重視他們荊州人呀!
也不知道黃琬怎麼找了這麼一個輕狂的女婿,難道不知道鄉誼的重要性麼?
魏越自然是很明白的,隻是尋常荊州豪強還不入他眼界,他看重的是那些有能力開辟私學,家學淵源深厚的名門。也隻有些人,才有資格與黃氏進行交際、對話,那些家學傳承殘缺,全靠祖產和宗族繁盛而取得地區話語權的豪強……是真的土豪,土包子類似的豪強,是缺乏見識,沒有思考、辨別能力的。所謂的牆頭草,說的就是這類人,沒什麼好在意的。
有能力開辟私學的大族,會看不明白朝廷的動態?
而且這類名門傳承悠久,家學深厚,對於時局變化是非常有耐心的,豈會因為幾件小事情改變對你的看法?隻有傷及他們的根本利益,他們才會做出激烈反應,否則就是一頭打盹的大型猛犬。不去觸動這類大型犬的私食,他們是不會在意你一些小舉動的。
如果用犬來形容士族,那些魏越眼中的土包子類型豪強,完全就是沒有腦子的哈巴狗,用得著的時候稍加手段,就能指揮動彈。這也是寒門、豪強子弟積極遊學、增長見識的動力所在,連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存在極大的不足,需要彌補。
趙慈之亂、秦頡葬禮,隻是魏越趕赴江東的沿途調劑而已。
越靠近江東,他心中就越發的迫切,迫切的想要去問蔡邕、蔡琰太多的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