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禍出同門(2 / 2)

一臉不服氣,盧慎歪著腦袋:“父親何必長他人誌氣?”

見兒子這自強的表情,盧植斜眼瞥著:“怎麼?莫非豎子以為魏揚祖、顧元歎不如你兄弟二人?以小觀大,孔融七歲能讓梨,魏越七歲能遊學,試問你可能否?”

“再說顧元歎,蔡伯喈坦言其十六歲時比不得如今之顧元歎,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試問你如今之才幹德行能比得上同齡之蔡伯喈?”

盧植連續追問之下盧慎啞口無言,還是強辯質問:“那為何蔡師舍魏揚祖而獨垂青於顧元歎?又為何顧元歎能做出如此糊塗事?”

兒子的反問,隻是讓盧植搖頭蔑笑:“你可知因魏揚祖前程一事,蔡伯喈與韓叔儒幾近反目?再說顧元歎,也隻有顧元歎之聰慧,方能短短時間內悟出魏揚祖‘正字草書’精髓。若不是顧元歎心存手足情誼,豈會進退失據如此狼狽?”

搶奪學術成果的例子遠近皆有,殺掉當事人滅口無疑是一種高效、低成本又無後患的絕佳手段。

看著兒子那還掙紮的神情,盧植給出致命一擊:“魏揚祖所留名刺還在家中,你若有心不妨用心觀摩一番。其名刺所用之字,別出一格呀。”

盧慎少年意氣,豈會這麼容易屈服?

一副將信將疑的神態離去,沒多久垂頭喪氣回來,手裏緊緊捏著魏越此前遞交的名刺。這幅名刺之上,‘五原魏越’四個字俱是行楷,草書有‘章草’做鋪墊,盧慎還能理解;可行楷,明明與草書類似如出一轍,偏偏又獨具一格,這已超出盧慎的認知。

蔡邕的正字楷書是一次對隸書的整合、簡化,簡化後的楷書進行‘章草’化形成的草書,需要一定功底才能快速解讀草書文字,並領會草書的美感。故而,新草書在短時間內是不能用在公文書寫中的,其增加行政效率的作用等於零。

而行楷,兼顧了字韻之美與書寫便捷,可以取代‘章草’成為新的公文字體。

盧慎不知道行楷這個概念,可如今深思之後,已經認識到這種字體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魏越一個人,在蔡邕正字沒有發揚天下之前就在正字的基礎上改進出兩種新字體!

深深的被挫折感擊敗,盧慎落座良久才鼓起勇氣問:“父親,當日就察覺此事?”

“是,這正是為父當時為難之處。”盧植伸手,接住魏越的名刺,垂目看著‘五原魏越’四個字:“誠如所見,魏揚祖奇異有大才,然而蔡伯喈卻另有考慮。為父思慮,可能是蔡伯喈心存雕琢之意,怕魏揚祖沉迷於聲色虛名之中,白白荒廢一身才氣。”

盧植也是心緒繁亂,語氣緩緩理清自己的思緒:“為父雖有照看魏揚祖、顧元歎之責,可此二人終究是蔡伯喈門下弟子,如何安排自有蔡伯喈考慮。如韓叔儒喜愛魏揚祖,不滿蔡伯喈安排弄得往日情分皆無;此事是鑒照,老夫可不願因小輩之事,與蔡伯喈反目成仇,痛失知己。”

見他連續兩次言及議郎韓說因魏越跟蔡邕翻臉,也是頭一回聽聞的盧慎詫異問:“父親,議郎韓公與蔡師乃是至交好友,當世管鮑之交。韓公,為何會如此?”

盧植搖著頭:“此事你心知即可,莫要言於他人。至於顧元歎之事,的確是這江東少年做的過分,他也過於憂慮。以魏揚祖之才氣、機敏,豈會做那損人不利己之事?故而你這豎子當置身事外,專心治學就好。”

另一邊顧雍已返回居室,來回踱步神情不安,此刻對魏越的愧疚已煙消雲散,有的隻是驚懼。他緊蹙雙眉之下,是惶恐情緒濃鬱的雙眸,呆滯且渙散。

魏越是何等的果決之人,得悉此事後怎可能給他時間從容布置?

他眼中魏越是一個可怕的人,蔡琬出嫁前的魏越年少張狂意氣壓人,不說舉手投足之間,光是眉目轉動之間就能令蔡邕門下求學的其他少年兩股戰戰。蔡琬出嫁後的魏越收斂銳氣,仿佛溫潤君子一般,似乎從頭到腳換了一個人,這種蛻變的速度令顧雍敬畏、忌憚。

再想到魏越剛強本性,恐怕不是盧植幾句話能勸住的。

思前想後,隻有會稽山陰人韓說能勸住魏越,顧雍當即研墨疾書,講述前後;一封寫好,顧雍索性又是一連幾封寫出,分別寫給陸駿、蔡邕和蔡瑁求援。

就是那個蔡瑁,荊州名士蔡諷之子,如今在太學求學的蔡瑁。蔡瑁在京中沒什麼勢力,目前借宿在他姑父家。

而蔡瑁的姑父張溫,這時候是司隸校尉,下能糾察民風,上能彈劾京中百官、九卿,權位十分之重。

若魏越……顧雍不得不做出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