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州從沒來過高仕明家,東瞧西望一番後說:"你個死胖子,真會請客,老子風光那時請吃法國大餐,老子成落水狗了,請到你狗窩來。"
高仕明樂哈哈說:"狗比漢奸好,我不準漢奸進門的哦!是不是,老文?"
我沒留心他們,盯著他老婆周玉的大肚子說:"你這模樣去開庭,原告被告不笑歪了嘴,好像比豔豔那時還大。"周玉打了我一下說:"比你豔豔大你不服呀?我要生個三胞胎,氣死你!"我說:"好!那我兒子高興了,一下有三個老婆。"
周玉又要打,王一州說:"行啦!說這種後代的事,是和我過不去。高胖子,開吃沒有,拿什麼喂狗?"高仕明說:"就好、就好,你先坐一會兒,周玉,給他倒茶。老文,你幫我,做菜你有兩下子。"
進了廚房,高仕明安排我砍白斬雞,見周玉沒跟進來,我說:"你膽夠大的,家裏有個大肚子法官,還敢去參加那種集會?"
高仕明在炒油菜,完工才答:"我沒罵你呢!那晚走了也不打招呼,害得別人懷疑我帶進了奸細,你真讓我失望。"
"我沒你想象的那麼激進,"我停下手中刀,"政治是別人的事,老子隻當觀眾。"
高仕明不以為然揮舞著鍋鏟說:"你不關心政治,政治關心你,不過,我參加他們,是想把他們引導到法律允許的途徑上來,唉!國家經不起折騰了,回頭望這一百多年,也就這二十幾年是人過的日子,所以,必須鞏固這種日子。他們的觀點不錯,但太偏激,其實是一種自我排斥的態度。應該像你小子一樣,爭取去當政協委員、當人大代表。"
我搖頭笑道:"我勸你別操那份心了,玩什麼都行,就是別玩政治。周玉知道,不跟你離婚才怪!"
"你在我麵前裝蒜?"高仕明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資助失學兒童,不單是良心發現吧?
我沒想到他這樣看我,不願意分辯,一揚刀,斬下雞頭。
"阿勝,掉頭!"王一州在別墅門外大嚷大叫,"這麼早我睡不著,回來沒去過市中心呢,明天又走,老子要去市中心耍耍。老文,你不去我和阿勝去,不會有事的。"
高仕明設的晚宴,不到九點就散,確實早了點,我隻好說:"要去也行,我帶去哪兒就去哪兒!"王一州得意地點頭:"YES,BOSS!"
我叫阿勝把車開到KK迪吧,至少阿英這個老鴇是熟人。KK那個不男不女的黎老板扭腰迎來,"哎唷!文老板,以為你出國了呢,這麼久不來看人家,人家怪想你的耶!"王一州在他屁股上摸一把道:"想不想我?我保準讓你屁股爽呆了。"黎老板做出女人的媚狀,嗲聲說:"占人家便宜,真粗魯,我才不想你呢,哦!文老板。"說完又扭著離開,留下的香水味讓我連打幾個噴嚏。
王一州朝吧台打響指道:"拿一瓶XO!"
酒保阿威不動,眼睛看我,我點點頭,他把酒拿過來,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說:"文大哥,你這位朋友一定是大款,一次要一瓶的人好久沒碰上。"我沒和他搭腔,阿英出現在我眼前,一次要一瓶XO的人,她是不會放過的。
"喝XO不要點下酒菜嗎?"阿英攀我的肩。王一州馬上說:"你是媽咪?我正想點菜,去叫兩個又老又醜的過來,快去、快去,等不急了。"阿英沒動,白他一眼,對我說:"你這位朋友點的菜夠怪的,那種貨色,叫他到街邊去找。"
"去你媽的,什麼話?"王一州跳起大罵,"想趕你大爺是不是,你他媽不想混啦?"操起酒瓶要打,阿勝急忙把他抱住,我也奪下酒瓶。阿英說:"老文,你、你帶人來砸場子,是不是?別把我逼急了。"我說:"我沒那份閑心,你他媽找兩個人給他不就得了!"她半信半疑,"好!好!我這就去找,你最好別和我做對頭。"
阿英走後,王一州無人可罵,拿阿勝解恨,阿勝不吱聲,隻是傻笑。他更加不爽:"你他媽是木頭呀?我罵你這麼多,你要罵還我幾句,懂不懂?笨得像頭豬!"
不一會,阿英帶來兩個小姐,卻不老,相貌雖不出眾,也不算醜。傳說十萬美女下江南,看來不信不行。阿英說:"這兩個是老娘最次的了,一個月不出台,正打算把她們趕走,要的話五折。"我對王一州說:"我看也差不多,將就點吧!"他搖頭說:"不行!老子今晚誰也不要,就要這隻老雞!"他手指阿英。我忙拉住他說:"我們到別處去好不好?今晚包你滿意。"這家夥死活不走。
阿英冷笑道:"好!想拿老娘開心,怕你不成?走!老娘和你玩幾招,讓你知道厲害。"竟拉著王一州走,我真想鼓掌相送。這小子確實變態,阿英吸毒吸得像個琵琶鬼,瘦骨粼粼,身上沒二兩肉,他偏能看上,難怪陶潔拋棄他。
我交代完大壯和會長,準備去機場。方姐抱一大堆信件進來,"領導,你老家來的,我猜是那些失學兒童寫來的感謝信。你先看看?"
我想了一下說:"我不看了,你去抽一個人專門負責寫回信,寫好後我回來要看。"
方姐又把一包花花綠綠的小鞋放桌上說:"我做了幾雙鞋子,你回去給那對寶貝,外麵買不著的。"我隻好找來一個公文包裝上。行李我沒帶,回家嘛,有什麼好帶的。
飛機平穩地降落,我叫醒比賽打呼嚕的王一州和阿勝。昨晚我先走,阿勝等王一州和阿英過招,不知道等到幾點,上飛機他們倒頭就睡。
李啟明和老吳早已在等候,秘書小尤給王一州送上一束鮮花,這家夥馬上精神煥發,想和小尤擁抱,我拉他一把才以握手代替。照我的吩咐,李啟明租來一部林肯車,王一州是以貴賓的身份在上海露臉,我不想有人刨根問底。
"我馬上回去。"進市區路上我說,"我明天再去公司。你們安排王總住哪兒?"李啟明說:"已經訂了新錦江。"
王一州嚷道:"我不住新錦江,到南京東路去,我要去那一帶看看,十幾年前,我老人家還在大光明當黃牛倒票呢!"
李啟明問:"王總是上海人?"王一州笑道:"我才不是上海人,那年為去日本到上海來混,什麼我沒做過?擦皮鞋、倒票、賣假黃帶,還去騙些笨女大學生放她們鴿子......"他一吹牛沒個完,車裏笑聲不絕。
我堅持自己開車回去,讓阿勝繼續跟隨王一州。李啟明開來一部寶馬車,說是歐陽梅的配車,她特意給我用。李啟明另開一輛車在前頭引路,出了上海市區才和我分手。
眼前一排排別墅,和我的郊外別墅比,確實隻能算農舍。可麻煩的是,它們幾乎一個模樣。車子繞了兩圈,還是不敢認哪一幢是我家。我很沮喪,想往家裏打電話,又忍住。家都找不到,豔豔一定大大不快,還想給她驚喜?停下車拿出煙,電子鍾顯示中午一點,早上在千裏之外的城市,如今和妻兒相距咫尺,看來沒有必要考慮是否舍棄劉衛紅母子了,一天跑兩個家也不困難。
抽完一支煙,不再著急,想出了一個辨認家門的辦法。發動車,緩緩而行,沒走多久,看見一幢樓的陽台上掛滿小孩的衣褲,拿出鑰匙塞進門鎖,大功告成。
家裏人大概午睡,我躡手躡腳走進二樓的主臥室。豔豔和兩個小人兒並排躺床上,我端詳著她們母子女仨。尤其兩個小人兒,兩個月不見,他們大得讓我怕。在弟弟臉上親了一下,吵醒了他,姐姐也醒來。四隻眼睛望我,兩張小嘴同時一扁,隨即大哭。他們這種歡迎方式,我最是愛看。
豔豔跳將起來,"在夢裏見你摟個女人呢,正想看清楚是哪個妖精。"我抱起小人兒說:"除了你這個妖精,還會有誰?"她說:"昨晚電話裏不說一聲,也該回來了。把小人兒給我,洗澡去。"
洗澡出來,小人兒們被送走了,迫不及待解豔豔的衣衫。她說:"你腦子裏記什麼了?回來不挑個時間,起碼要明天。"我誇張地癱倒在床上。不過,即使沒有這方麵的樂趣,我也高興回來。
無事可做,早睡早醒,雖然窗簾擋住光線,仍能感覺外麵是個好天氣。在豔豔的俏臉上無聊地摸來撫去,直到把她弄醒。
"別吵,這麼早,再抱我睡一會。"豔豔撒嬌地往我懷裏鑽。我說:"我要去上海,王一州來了,不陪不好。"她拍床說:"討厭的王一州,狗漢奸!"我笑著起床穿衣,沒想她也下床說:"我也要去,老待在這裏,我快成黃臉婆了。"
我很快打理完畢,坐下看她穿衣服。我說:"這裏雖然交通便利,還是麻煩,昨天從上海出到高速路,差不多用了一小時。"她說:"你有車開呢!我出上海得坐班車,人不滿車還不走,去到上海要老半天,我看要買部車在家才行。喂!你出去,看人家穿衣服,不害臊!"她往外推我。女人隻喜歡向人展示最美的時候,對老公也一樣。
樓下嶽母和大舅一家在吃早餐,我也坐過去。聽說我們要去上海,多多說:"姐夫,帶我坐一次你的BMW,好不好?我去請假。"我說:"周末再坐吧!我不急走。"珊珊說:"姐夫,這部車是不是留在家裏啦?我們想去上海多不方便,我爸整天去擠班車,這麼熱的天。"大舅說:"別煩你姐夫,你姐夫樣樣給我配備,我做事有什麼意思?在家給他養好啦!"大舅和舅母近來幫鎮裏工廠推銷產品,小有收獲。我說:"車是要有一部在家的,我們今天就是想出去看看。"
豔豔總算下樓,珊珊大讚她的風采,誇張地叫道:"上海男人會為你瘋狂的耶!"不知什麼緣故,我從沒當麵誇過她的美麗,她好像也從不在意。
久沒車開,豔豔搶著要開。昨天,她追問車子從何而來,我自然說是租的,她信了。我害怕她嗅到車鑰匙上歐陽梅殘餘的香氣,她竟然沒察覺。一定是有車開過於興奮,難以發揮她的敏感。
車到上海郊外,問題來了,我以為她認得進城的路,她以為我不說話表明走的路正確。誰知過半小時,離城區越來越遠。
"看,那裏有個人,我問一下。"我指著路邊叫道,我們在迷魂路般的岔路間又轉了十幾分鍾。
"師傅,"我朝蹲在路邊的人叫道,"請問進上海怎麼走?"那人不起身,手指地下的一張牌子,上麵寫:問路二十,帶路五十。
豔豔也下車,和那人說了一通上海話,對我說:"給他十塊,怪事啦,現在人都怎麼了?"上車後,我哈哈大笑。她說:"有什麼好笑?你不趕快學上海話,還得花錢。"
進南京路,已經十點多,我盤算如何支開豔豔。豔豔說:"幹脆我們在上海住兩晚好不好?兩小人兒把我煩死啦!"我說:"聽你的,不過我不想去受嶽父大人教育。"她說:"誰說去他家?拿鈔票來,我去開房,王一州你自己陪,我要去找同學,車歸我啦!"她打開我的包又驚叫:"你帶這麼多現金幹嗎?還有美元呢!全部歸公,反正你不花錢。放暑假我要去公司好好查查,看你貪汙了多少。"我不願和她糾纏,拿包下車。
王一州該起床了,在他門外按半天門鈴沒動靜,隻好按隔壁阿勝的。
"文哥,這麼早,王總可能吃早餐。"阿勝從房裏出來。我說:"吃個屁早餐,按門鈴不見應,昨晚你們幾點睡?"正要進阿勝的房,王一州的門開了,"老文呀,進來吧,我一會就完。"口齒含糊不清,還真像是吃早餐。
我推門進去,王一州光著個屁股往裏走,懷裏端抱著一個女人,下身連在一起,女人隻顧口中叫喚,對我視而不見,我轉身回阿勝房去。
"昨晚你也有夜宵吃了吧?"我坐下聞到一股異味。
阿勝說:"啟明帶去吃了一碗大排麵和幾個茶蛋,一點不好吃,回來睡了。"我冷笑道:"你幾時學會用女人香水啦?滿屋都香。"他支吾道:"是、是啟明,他讓我試一試,他請,我就試一試,你、你別和曾叔說。"他雖然來跟我,心裏還是敬畏老曾。我說:"感覺怎麼樣?上海妹不錯吧?怕什麼?你他媽像通奸一樣。"他臉紅了,"也、也沒什麼,啟明說,是模特,高高的,就是太貴,一千五......幾分鍾。"我被他逗得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留點給我。"王一州穿浴衣進來,"喂!阿勝,拿一千塊打發那女人,上海女人他媽的就是不一樣。"阿勝說:"就剩幾百塊了,昨天忘記取。文哥,你幫墊一下。"我開包想起現金讓豔豔擄光。
女人走進來說:"快點、快點,我要上班。怎麼?三個人沒鈔票啊,沒鈔票你們麻煩大啦!"王一州揚手就是一巴掌:"去你媽的,老子沒鈔票,老子的鈔票能壓死你這個臭婊子!"女人撫臉罵道:"你娘個臭X,你們別走。"
我知道事情要搞大,打李啟明的電話。李啟明說:"文哥,我在樓下大堂,等下去取好不好?出什麼事啦?"我沒來得急解釋,女人帶進幾個男女。
"誰打人啦!誰打人啦!"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大喊大叫。女人指王一州說:"就這個巴子,沒鈔票還打人。你死定啦!"來人圍過來,阿勝沉臉迎上去。
"老子就打你!"王一州一點不慌,"以為你喊人來就厲害?各位,你們幫我打這個婊子,一巴掌一千塊,打得最響的再加一千!"眾人隨即轉而望那女人,滿臉橫肉的家夥說:"你先把鈔票拿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