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單元 《天使的微笑,惡魔的淚》(3 / 3)

他們死後任保有屍體,顯示著他們血格的高潔,已經超脫了純血族生靈的極限。

沙頓在等,等著四聖物的聚合,等著他的亡靈的歸來。

那個盜取了他們神聖之血的背叛者,可恥而卑賤,不過很快,很快,他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尹瞳靠在門邊,看著沙頓的背影,多少年了,沙頓總是這樣一個人陪在他們身邊,這是父親對孩子的眷戀嗎,尹瞳不明白,可是他卻知道,所有人都累了。

也許活的太久,實在太久了,所以這種疲憊已經成了習慣,變的麻木了,但是……當親見著身邊的夥伴一個個的死去,這種習慣變得痛苦了,這種麻木也漸漸不再理所當然了。

外麵暴雨擊打著窗戶,這場雨……還要下到幾時……

影飛從昏迷中醒來,周身的疼痛讓他漸漸的清醒了神智,展焱倒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焱!……”影飛扶著牆站了起來,走向展焱,腳下卻不知踢到了什麼,他垂眼看去,珈理頭顱滾到了一邊,兩隻睜的大大的眼睛正盯著他。

影飛不禁心下一寒,全身無力的靠在了牆上,這是他的報應吧,死的如此淒慘,影飛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是心痛,對於這樣的父親,影飛沒辦法為他心痛,因為怨恨蓋過了心痛,可是必竟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們流著相同的血,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心地深處的某個地方隱隱的抽搐著,很淡卻久久不去……

影飛不再看珈理的頭顱,閉上眼把頭轉向一邊,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這個空間裏的空氣已經變得腥惡不堪……

“焱……醒醒!”影飛推著展焱,想把他叫醒,可是展焱似乎並沒有反應。

影飛下意識的摸了摸他勁間的動脈,還好……他還活著。

影飛轉眼看了看這間密室裏,人都去哪兒了,怎麼就剩下自己和展焱了。

一陣灼目的金色光芒從封印之門裏射了出來,一閃即逝,影飛尋著光望去,封印之門什麼時候打開了?難道!……

影飛不由得望向珈理的頭顱,是他?

一隻手握住了影飛的手,展焱醒了。

“怎……麼了。”

影飛和展焱這對難兄難弟,都是一片茫然。

影飛知道,一切的答案……都在那扇門裏麵。

紫織看著眼前的黎嗆,不知該怎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害怕?顫栗?疆木?

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腦子裏好像忘了所有的事情,眼睛不由自主的望著他,無法抽離。

黎嗆的右眼,那隻金色的蛇目之瞳妖冶陰森,似乎可以穿越人的身體,看透內心,在雙眼與它相接的一瞬間,靈魂就好像會它吸走似的,連手指的關節都會變得疆硬。

“一定讓我生氣,你會安靜嗎?…真是不懂事的孩子。”黎嗆自言自語的說著,露出了邪麗的笑容。

“玄羽,去做你該做的。不會再有人來打撓你了。”黎嗆說轉身看著玄羽,可是卻無視他的痛苦。

玄羽望向放著聖銀之石的巨大容器,步履飄搖的走向它。

“黎……”

黎嗆轉過頭,把手指輕輕的放在唇上,讓準備說話的瑪雅安靜,那種表情,就像戲院裏正在欣賞戲劇時被人打斷了一般,保有禮貌,卻又是一種的命令。

瑪雅不知為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硬生生的把話咽了下去,手心滲出些許冷汗。

米颯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卻是無比陌生的人。

我們的距離很近,近的我伸出就可以觸及你;我們的距離也很遠,遠的連我的心都找不到的方向……

黎嗆……回答我,你在哪裏?……

米颯無聲的呼喚根本沒有得到眼前人的回應,他依然隻是期待著聖銀之石。

影飛和展焱互相扶持著走了進來,對一切都是茫然的他們,看著玄羽一步步的走向聖銀之石,而紫織和米颯隻是站著,動也不動。

黎嗆的背影在此刻好像變得陌生了,說不出的感覺,雖然還是同一個的背影,可是卻完全不認識了。

玄羽走到了容器前,伸出手,一瞬間,痛楚從他的指尖滲透至全身,直到心髒。

玄羽並沒有縮回手,而是努力的伸向懸浮在容器裏的聖銀之石,他的手,漸漸的、漸漸的溶進了容器裏,同時撕裂般的疼痛也隨之而來,他的手指開始滲出血珠,接著是手腕,然後是小臂……

米颯他們沒有人出聲,都被眼前的光景驚呆了。

玄羽的血在容器裏,像一粒粒血色的珠子,漂浮著向聖銀之石飛去,一點點、一點點的將它包裹起來。玄羽整個人已經進到了容器裏,側臉看起來慘白透明,全身的血液都在向體外滲透著,皮膚開始剝落,像碎裂的瓷片一般,剝落了皮膚之後的身體卻看不到一點皮下的肉和血管,而是空空無一物。

玄羽的身體裏,就像是空的一樣,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基因衰竭的結果吧,所有的骨骼,血管,肌肉都變成了細胞,然後慢慢的枯竭,整個人的內部除了血液什麼都沒有,而外部的皮膚就像是瓷瓶一樣包裹著血液。

終於,玄羽的身體消失了,成為了一粒粒的血珠和細微的塵埃……一百年的痛苦掙紮結束了。

血珠和塵埃把聖銀之石包裹的嚴嚴實實,這塊血色如紅寶石般的晶體落了下來,躺在了容器的底部。

玄羽在一百年前,被聖銀之石感染,體內殘留著聖銀之石的質子,而現在,他和聖銀之石已經同化了,他成為了聖銀之石的“外衣”把它緊緊的包裹起來了。

黎嗆淺笑著,很滿意的走了過去。

展焱握著槍想去阻止他。

“一切都不會改變了,放棄吧。”瑪雅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輕聲的說著,“人,是鬥不過魔鬼的。”

展焱看著她,她也變得陌生了,曾經那個搭著自己肩膀,吵著讓自己陪她去喝一杯的瑪雅……不在了……

“我不會放棄的!”展焱憤怒的喊著。

瑪雅卻依然平靜,眼神靜謐的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沒有一絲的轉變。

“那你隻會死在這裏。”

“我不在乎!”

“他呢?”瑪雅看著展焱,舉起手,指向黎嗆,“你覺得他能接受,他親手殺死自己夥伴的事實嗎?”

“他!……你看到的,想到的,關心的,永遠都是他!”展焱的話像刀一樣,剮割著他自己的心。

這是他不願說出口的……事實。

“展焱,你不會了解他存在的痛苦,我們都無法了解。……你現在去,除了是去送死之外,什麼意義都沒有。”

“我就是要去問問,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能這麼冷靜的看著身邊的人死掉卻無動於衷!”展焱對瑪雅吼叫著,看到玄羽的死,自己都會為之動容,可是黎嗆呢,卻可以這麼的冷靜,展焱無法接受。

“問?……可能連他自己無法回答你吧!他已經不是黎嗆了。”瑪雅的話音剛落,黎嗆拿著那塊紅色的聖銀之石轉過了身。

展焱和影飛震驚的疆住了,那隻……那隻眼睛是怎回事,人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一隻眼睛。

黎嗆看出了展焱和影飛的震驚,輕輕的撫拭著右眼,笑了笑,“很美吧!……我本來沒打算這麼早的,不過他實在是太不聽話了,我隻好……算了,說了你們也聽不明白。”

黎嗆微笑著,走到了瑪雅身邊,小聲的說道:“我們該走了。”

瑪雅輕輕的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向門外走去。

“站住!”展焱大喊一聲,舉起了槍,可是他的手指還未觸及到板機,瑪雅的鐮刀已經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展焱手中的槍被切割成了兩半,伴隨著手上被割出的傷裏的血一同落到了地上。

黎嗆手上的刀已經出鞘,透著寒栗的光。他瞥眼看了看瑪雅,

“你到是手快,不過便宜他了。”說著黎嗆收起了刀,徑自走出了封印之門。

瑪雅看了展焱一眼,沒有一句話,轉身跟在黎嗆身後,離開了。

一切都沉靜了,雨停了。

不記睡了多久了,當米颯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了。她披上一件外衣,站在窗邊,窗外的陽光很燦爛,很溫暖,金色的落葉悠悠的飄蕩落,鋪滿了地麵。

黎嗆離開時,那一抹邪麗的笑容深深的印在米颯的腦海裏,那隻金色的蛇目之瞳,魔障一般,一直凝視著自己。

紫織輕扣著房門,走了進來,“颯颯,gen回到教皇廳了。”紫織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米颯轉過身望著紫織,等待著她近一步說明事情的原尾。

“喬汀好像利用了他權利省的能力,迫使教皇廳赦免了gen姨的叛逃罪,由於珈理的死,教皇和主教方寸大亂,局麵已經倒向了權利省,不用再擔心gen姨會有什麼危險了。”紫織大致說明了一下情況。

“珈理是猶大的事呢?”米颯問道。

紫織搖了搖頭,“沒隱瞞了。……教皇廳覺得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所以對外宣布,珈理是因公殉職的。”

“是嗎!”米颯笑了笑,“不光彩的事實,總是會被明豔鮮亮的虛像所替代。”

紫織明白她的意思,看到了那些證劇,誰也不會再相信教皇廳這些冠冕堂皇的虛詞了。

“展焱和影飛他們呢?”米颯收拾了一下心情,笑了笑,問道。

“他們沒事了,早上就醒了,不過……展焱到現在都不理任何人,影飛陪著他呢。”

米颯點了點頭,一切好像都過去了,可事實上,一切都存在,改變了就是改變了,不可能再變回原來了。

瑪雅站在窗邊,看著撒蒙堡的落日,快了,就快來臨了……

她想著,轉眼望向還在床上昏睡著的黎嗆。那夜,他回到撒蒙堡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態了,不定的在嘟囔著什麼,瑪雅聽不清,不過看他的樣子,他好像在跟什麼爭鬥著,身上的傷口消失了,就像從未受過傷一樣。

沙頓什麼也沒說,隻是拿走了聖銀之石,瑪雅知道,那個日子就要來臨了……白晝之月,就要升起了。

“颯颯!”黎嗆猛的坐了起來,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前方,一隻眼睛仍是金色的蛇瞳。

瑪雅有些措手不急,為什麼,為什麼那隻眼睛沒有退去,難道……

不可能的,他叫著颯颯,他是黎嗆,真的黎嗆,可是……

“黎嗆,你醒醒!…我是瑪雅!黎嗆!”瑪雅搖晃著他,想幫他從夢魘裏解脫出來。

可是,黎嗆的雙眼是黯淡無光的,失神的看著前方,然而瑪雅明白,他所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並不同,他還在噩夢裏。

瑪雅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好把黎嗆拉進了懷裏,緊緊的抱著他,喚著他的名字。

瑪雅不知道自己叫了多長時間,一滴溫溫的水滴在了她的肩上,黎嗆靠在她肩頭,小聲的說話了。

“瑪雅姐……”

瑪雅舒了一口氣,像一個擔心的母親終於看到自己生病的孩子有了起色,笑了笑,“我在。”

“我又變成另一個人了,是不是。”

“唉。……可是你現在又變回來了,這樣就好。”

“我也許就快支撐不下去了。……幫我記住我,好嗎!”黎嗆輕聲的說著。

瑪雅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什麼刺中了一樣,很痛。

幫我記住我,聽起來好奇怪的話,可是卻令人心酸。

“如果有一天,我不記得你們,也不記得我自己了,幫我告訴颯颯…我永遠都愛她。”黎嗆的話是無力的,是痛苦的。

瑪雅從他的心跳裏感受得到他是多麼的慌亂和無助。

“新聞簡報,今日氣象台發出警報,請全體市民做好防風準備。……另有一則消息,據天文專家推測,羅馬在明日上午將可以觀測到一次完整的日全食,請天文愛好者留意。……下麵是一則財經消息……”

病房內的電視裏播著新聞,為了不讓這個病房變得像太平間,影飛打開了電視。

展焱一語不發的坐在病床上,影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知道勸不了他,自己現在又何常能聽得進別人的話呢。

珈理,言厲鐸,就這麼死了,說不傷心,真的能不傷心嗎,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啊,血脈的聯係,不是說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每當自己合上眼的時候,他可怖的頭顱就會出現在眼前,那對瞪著的眼睛就像是揮之不去的魔魘,一直糾纏在心裏。

扣門的聲音打破了病房裏的沉澱,紫織和米颯推門走了進來,影飛看了看她們,無奈的搖了搖頭。

米颯看了看展焱,“我不會放棄,就算一切都變的不同了,我也不會放棄。”

展焱緩緩的轉過頭看著堅定不移的米颯,又低下了頭,“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容得我不去放棄嗎?”

“放不放棄,是你自己決定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左右。”米颯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展焱身邊,“我不相信什麼注定,什麼命運,我隻相信,人定勝天。……我們還沒全輸,隻要血天使一天沒有複活,我們就都還有機會,反敗為勝。”

“對,我們還沒認輸呢!”影飛站了起來,堅定的說著。

紫織笑了笑,“這兩個病號都不認輸了,我這個沒受傷的沒理由認啊,對不對!”說著,她看了看影飛和米颯相對笑了起來,一同望向展焱。

展焱抬頭看著他們,自己也笑了起來,看來自己是變成弱者了。

“你們到是挺樂觀的啊!”門口傳來了一聲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