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黎嗆在菩提樹下坐了整晚,胸前幽藍的吊墜爍著妖異的光彩,如流動的液體一般,不停流動著的物質,是黎嗆生命的源泉,沒有它,黎嗆隻有死亡。
黎嗆沒有問為什麼,他知道就算問,也不會有答案,媽咪總是會給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回答,或是佯裝有事,一走了之。
也許命運已經絕定了一切,自己不可以擁有。
黎嗆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暢然的笑了笑,站起了身,拍了拍一身的泥土,轉眼看了看身後的菩提樹,“釋迦牟尼能在你身邊坐化成佛,……可為什麼,我卻還是改變不了任何結局……”
黎嗆自嘲的笑了笑,“也許因為,我注定成不了佛吧!”
迎著初出的太陽,黎嗆離開了中央噴泉,要麵對的始終都要麵對……
房子裏,大家徹夜未眠。
尚潔看大家都一付無精打采的樣子,心裏也很不開心。
“師兄為什麼還沒回來啊!他不會有事吧!”尚潔越說越小聲,似乎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大家的心情更差了。
開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黎嗆推門走了進來。
米颯第一時間衝到了他的麵前,拉住了他,可是黎嗆卻立刻抽出被她拉住的胳膊,向後退一步。
黎嗆笑了起來,看著大家,“你們都在啊,開會啊!”
“你去哪兒了!”展焱站了起來,沒好氣的瞪著黎嗆。
昨晚颯颯那麼傷心,展焱真的很生黎嗆的氣。
“我?……剛巧碰到了朋友,所以跟他去喝酒了。……怎麼了?”黎嗆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你為什麼不跟颯颯說一聲,你知不知道她……”
“沒事了,沒事了,他回來就好了嘛。”米颯笑著阻止展焱再說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米颯很害怕,從黎嗆抽出手的那一瞬,米颯有一種永遠失去的感覺。
“就是啊,就是啊,師兄回來了就好嘛!”尚潔真的不想看到大家悶悶不樂的樣子。
展焱無話可說了,坐到了沙發上,悶著頭生著氣。
影飛,瑪雅,紫織,覺得氣氛太凝重了。
瑪雅剛準備說些什麼以,黎嗆就先開口了。
“颯颯……”黎嗆看著米颯,米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安的情緒,一下子襲上了全身這種感覺,幾乎快讓她的血液凝固了。
“……對不起……”
米颯用力的搖了搖頭,“不用。你回來了就……”
“我們分手吧!”
黎嗆的話,打斷了米颯的話,同時也打斷了她的心跳,更回打斷了房子裏所有人的心緒。
“你……你開玩笑的…是…是不是……”米颯不能相信黎嗆所說的是真的,一雙眼睛盯著他。
黎嗆依就淡然的笑了笑,“我的樣子像開玩笑嗎?”
米颯的話像魚骨一般卡在了喉嚨裏,刺痛著。
“你莫明奇妙的在說什啊,昨晚失蹤,現在就要分手,你在搞什麼!”展焱怒火中燒的跳起來,衝到黎嗆麵前,死死的揪住了黎嗆的衣領。
影飛拉開了展焱,房子裏的空氣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為什麼?”米颯看著黎嗆,她想要一個答案。
“沒有為什麼,我不想再繼續了,就這麼簡單。”黎嗆說的很輕鬆,可是心裏卻好像被利箭刺穿了似的。
看著米颯的眼睛,黎嗆所說的每一字都像在殺死自己一樣。
她的眼淚,自己的血,一起流著。
“我不信!”米颯在流淚,可是語氣卻堅定。
她越是堅定,黎嗆就越是心痛,原來看不到的傷口,比看得到的傷口更痛。
“是不是因為我的病?我得了什麼病?跟你有關是不是,所以你就要……”
“不是!”黎嗆不得不說,米颯很聰明,作心並沒有讓她失去判斷力。
“什麼原因都好,結果已經注定了!……你很健康,我也很清醒。……遊戲在恰當的時候結束,對大家都好。”黎嗆轉身上樓去了。
不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也不給米颯追問機會。
再這樣麵對她,自己會瘋掉,失去理誌的跟她一起選擇死亡。
可是,不可以這樣,如果自己的愛帶給她的是死亡,那就放開手讓她下去吧……
“黎嗆!”展焱憤怒的喊著。
黎嗆加快了腳步,他咬著自己的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不讓自己回頭……
黎嗆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告靠在門上,嘴唇已經被咬破了,血順著嘴角流下來,可是誰又看得到他心裏的血已經快要流盡了。
原來說謊真的很痛苦,這樣的謊言傷了別人三分的同時,已經傷了自己七分了。
米颯站在原地不流淚也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目光是黯然的,是無神的。
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了?
為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
“我去找他問清楚!”展焱說著就要往樓上去。
瑪雅叫住了他,“站住!……麻煩你,讓他們都靜一靜吧!”
無形的裂紋在空氣中延伸開了。
瑪雅和紫織陪米颯回房間,紫織幫米颯去倒了一杯牛奶,讓她定定神。
黎嗆在浴室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討厭!
討厭自己!
從來沒這麼討厭過自己!
“為什麼你要活著……”一個極低,極深沉的聲音說著。
黎嗆茫然的看著鏡子,一瞬間,鏡子裏的自己不再是自己……
鏡中自己的臉淡然的笑著,可是那種眼神卻是輕蔑的,他就像從鏡中看著自己似的,卻是很輕視的目光。
黎嗆覺得空間扭曲了,所有的鏡像都變得不清楚,紅色與黑色宣染在一起,一種陰異的氣氛充斥在整個空間裏。
“放棄吧……讓我主載你……”
那個聲音在耳邊低訴著,黎嗆覺得自己越來越輕,好像空氣一樣,就快要溶化了……
“不要!”黎嗆喊著一拳砸向了鏡子。
碎裂的聲音讓他從迷亂中清醒了過來。
破碎的玻璃讓他的鏡像分裂成許多片,血順著鏡子的裂痕流了下來。
黎嗆喘著氣,好像剛剛的一瞬,自己已經停止了呼吸似的,現在要用力的把空氣吸進肺為,否則自己就要窒息了。
“白癡,你選擇了就不要後悔!……愛她就不要傷害她!”黎嗆衝著鏡中碎裂的自己喊著。
門外,紫織停下了腳步,靜靜的聽著一切……影飛和展焱坐在樓下,尚潔看著他們兩的臉色就覺得有些嚇人。
“師兄,……你們餓不餓,不如我……”
“現在誰還吃得下。”影飛悶悶的說著。
尚潔撓了撓頭,無語的看著他們。
在尚潔心裏,他們這群人應該是這世上最好的朋友,一直聽著他們的故事,覺得他們是那麼不易接近的高高在上,可是如今自己終於可以跟他們並肩做戰了,尚潔從沒這麼開心過。
收到消息的那天,尚潔興奮的差點暈過去,一連兩天都失眠,吃飯,睡覺,走路都會突然笑起來。
可是……
現在的一切跟她想象的都不一樣。
他們居然會爭吵,大家都這麼不開心。
為什麼?
尚潔不明白。
前幾天裏,他們還那麼開心,打鬧著,可是轉眼之間,他們竟然變成了現在這樣。
尚潔覺得好心痛。
紫織輕扣著房門,走進了黎嗆的房間。
黎嗆咬著紗布的一端,一隻手拿著另一端,幫自己包紮手上的傷口。
“紫織……”
驚愕讓他鬆開了咬著的紗布,眼看已經包好的紗布又鬆開了,散了一地。
紫織走到他身前,撿起了地上的紗布,拉著黎嗆的手,幫他包起了傷口。
“紫……”
“我都知道了。”紫織沒有看他,隻是一邊幫他包著傷口,一邊輕聲的說著。
“什麼!”黎嗆為之一驚,“你怎麼會知道!誰跟你說的!”
紫織沉靜了片刻,包紮好了黎嗆手上的傷之後,看著他,“我想要知道卻又不能知道的事,這世好像還沒有。”
黎嗆笑了笑了,是啊,自己怎麼忘了,紫織是“蜂”,沒有她找不到的人,沒有她查不到的事。
執法部給每一番都配置了“蜂”,就是每番的消息來源。
“我不是故意想騙你,隻是不想讓你傷心。”黎嗆黯然的說著。
紫織一邊收拾著藥水紗布,一邊聽著,“是嗎!……你不說出理由,我一樣還是會傷心。”
黎嗆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就這麼笨。……可是至少你恨我,比你知道東仁是貴族要好的多,結果你還是……”
藥箱掉落的聲音,停止了紫織和黎嗆之間的空氣,紫織怔怔的看著黎嗆,眼中透出的驚異讓黎嗆不禁失色……
她不知道,她是在設套,要騙我說出真相……我這個白癡,居然中計了!
“東仁哥是貴族……”紫織的話中流露著淒涼的疑惑和愕然。
“紫織……我……”黎嗆不知道該怎麼把謊言再繼續下去,一切都晚了。
紫織捂著嘴,拚命的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黎嗆歎了一口氣,算了吧,一切都不能挽回了,不如全都告訴她吧,至少讓她知道,東仁是愛她和紫幻的。
“東仁是貴族,是禦使,是……隱士。……紫織,可是他是愛你和紫幻的,為了你們,他願意放棄生命,為了保護你們,他願意接受刑罪。……是我結束了他的生命,因為他已經活不久了,他希望我幫他解脫,我也不想看到他垂死的痛苦掙紮。……東仁不讓我們告訴你們他的身份,也隻是因為……他愛你們。”
黎嗆的聲音在房間裏啞然而止,紫織的世界卻在一瞬間崩塌了。
東仁哥……
我到底該怎麼麵對你,恨你嗎?我做不到?
可是我又沒辦法原諒你這麼殘忍的慈悲……
黎嗆看著茫然不知所措的紫織,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她,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麼去安慰其他人。
展焱突然站了起來,“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說著他轉身要上樓去找黎嗆。
瑪雅從樓上走了下來,“你給我坐下!”她命令著,走到了展焱的麵前。
“我不去問個清楚,我沒辦法安靜!”
“那你就出跑十個圈!這樣可以安靜了吧!”瑪雅瞪著他,喊著。
“你為什麼總是幫著他,你有沒有想過颯颯的感受!”展焱第一次這麼大聲的跟瑪雅爭吵。
影飛站了起來,拉著展焱,“你別這麼衝動嘛……”
影飛一直覺得展焱是很冷靜的,沒想到這次他會這麼衝動,這完全不像平時的展焱了。
尚潔也不知該勸哪個,兩個人好像火氣都很大。
“你看到啦,連影飛都說你衝動啦!……我不是幫著黎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你就是一直都在幫他說話,他跟你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處處站在他那邊,我們才是一組的!”展焱衝著瑪雅吼著。
瑪雅快要被他氣死了,隻要跟米颯扯上關係的事情,他就完全沒了腦子,沒了理智!
“我沒幫他,我隻是說事實!……不像你,左一颯颯右一個颯颯的,你都瘋了!”瑪雅吼完,轉身就走出了大門,重重的關上了門。
展焱瞪著那扇被瑪雅關上的大門,氣衝的轉身向院子走去了。
影飛和尚潔站在客廳裏,茫然的看著兩個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火的家夥大客廳裏離開了。
米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外的天空,耳邊一直回響著黎嗆的話。
一定有原因!
一定有!
黎嗆不是一個把感情當兒戲的人。
先是自己莫明奇妙的病了,又好了。
然後黎嗆昨晚的樣子,似乎也生了病,然後……失蹤……
一整晚,這一整晚,他在哪裏?做了什麼?
今早回來就突然要分手!
對,一定是昨晚發生了什麼!
米颯把所有的事情理了一個清楚,傷心並沒有讓他失去理智的判斷力。
米颯不是一個會向現實低頭認輸的人,找到原因才是她一向的原則。
世界上最美的是什麼?
圖蘭朵的三個猜語。
是得到如血般瑰麗的圖蘭朵公主,還是在眩目的瑰麗中死去。
回答者是你,被選中的人。
全部答出,你將得到一切。
可是……隻要答錯一個,你將麵對的就是……生命的終結。
血腥的遊戲……拉開了帷幕……
第一題……
如夢幻般照亮黑暗,帶來光明,為充滿悲哀的人們插上光明的翅膀,世上所有人都夢眛以求,每個人也都擁有,它總是勿勿來,又勿勿走,抓不住,留不住……
回答者,請回答這到底是什麼?
答案就在你心中,是答對了繼續走向第二個問題,還是就在這個問題上結束了遊戲,奉上你的生命,請你自己決定。
紫織平靜了許多,哭過之後,心情也敞快了許多。
也許另人痛苦的並不是傷痛,而是傷痛背後的鬱結吧。
雖然知道了東仁哥是禦使,可是他依然是紫織今生最重要的人,她的東仁哥。
“謝謝你!”紫織看著黎嗆輕聲的說著。
黎嗆笑了笑,“你客氣了!嗬嗬……”
紫織看著黎嗆笑了笑,其實不太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看上去有點傻呆呆的,可是卻又有著不為人所知的心思。
“你真的跟颯颯分手了?”紫織的問題在一瞬間讓黎嗆黯然了。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那種無奈而苦澀的笑容,很明顯,這個結果並是他想要,可是卻不得不接受的。
“原因?”紫織不太明白,到底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一定要選擇分開。
“沒有。”黎嗆輕聲的回答著。
“那為什麼要選擇分開?”
黎嗆笑了笑,站了起來,長長的歎了一品氣,“如果有得選擇……我就不會跟她分開了。”
話中的無奈讓紫感受到了他從未有過的失落。
尚潔開著車,四處尋找著瑪雅。
影飛讓她去看看瑪雅,還從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
影飛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黎嗆和米颯是這樣,瑪雅和展焱也不正常了,紫織又比以前更冷淡了。
現在正常的,隻怕隻剩下他和尚潔了。
影飛看到展焱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生悶氣,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火大啊!……喝點降降溫吧!”影飛把一杯冰啤酒遞到了他手裏。
展焱接過了杯子,笑了笑,“大概是孟賣的天太熱了吧。”
“也許吧,都熱的不正常了。”影飛看了看展焱,“你一向很冷靜的……”
展焱歎了一口氣,望向眼前的草坪,“我也不知道,總是之就是覺得瑪雅總是幫著黎嗆,一點都不公道。”
“到底是覺得她不公道,還是……酸…啊……”
展焱不解的看著影飛,“酸什麼?”
影飛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沒事……”
說著站起身,向客廳走去。
“喂,酸什啊,你不要說一半不說好不好!”展焱也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問著。
一個半小時後,黎嗆和展焱他們一起來到了郊野公園。
一具屍體,眼神空洞的躺在上,全身透著冷厲的死亡氣息。
“怎麼會死成這樣?”影飛在檢查過屍體之後,茫然的望著黎嗆他們。
“周圍什麼線索都沒留下。”紫織說著看了看黎嗆,“你發現了什麼沒有?”
影飛他們都很驚訝,怎麼紫織突然和黎嗆合解了。
今天一個早上,也發生太多事了吧。
“還有心跳,卻沒有體溫,他並不算真的死了,……隻是靈魂被吸走了。”黎嗆說著歎了一口氣,“一定是哲奧。”
“哲奧?”影飛看著黎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他是禦使。……這兩年裏,他在世界各地收集七罪之魂。……上次我遇到他是在開羅,可惜讓他跑了。”
“什麼是七罪之魂?”
“七罪之魂就是……”黎嗆回答著,卻在一瞬間停下了,因為他看到了提問的人……米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