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黎嗆在車裏的奉承和逢迎,司機終於打破陳規,把他們送到了山腰,路程立刻縮減了一大半。
展焱和影飛下了車,看著他的樣子,真是後悔怎麼會跟他坐一輛車的,這樣一來司機一定把自己和這他一般看待,一定都成了“單純”又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人了。
米颯跑到黎嗆身邊,看著眼前的玉殿山,笑著大喊,“玉殿山——我們來啦——”
展焱和影飛真想抱在一起大哭一場,連米颯也被黎嗆這家夥帶成這樣了。
司機笑道,“祝你們玩的開心啊!”
黎嗆轉過身看著司機笑道,“謝謝你,司機大叔!”
司機調轉車頭下山去了。
“來啊,颯颯,我們來拍照!”黎嗆拿出相機向米颯說道。
米颯欣然的點著頭,跑了過去,讓他幫自己拍照。
影飛和展焱站在一起,看著他們。
“你說把他從這裏推下去,他會不會摔死!”影飛盯著黎嗆,對身邊的展焱說道。
展焱看著黎嗆和米颯,“摔死是一定的!……可是我怕被推下去的會是我們倆!”
影飛轉眼看著展焱,“為什麼?”
“你看……”展焱指著黎嗆和米颯,皺著眉頭說道,“他們倆瘋成這樣,我們哪是他們的對手啊!”
影飛抿著嘴點了點頭,“有道理!”
沙頓收到了一封印有黑色月牙的信簽,這是死神專有的圖符,它代表了死亡。
沙頓打開了信簽……
“要走多遠啊!”黎嗆沒有了剛才的興奮,皺著眉看著前麵的路。
在空蕩蕩的大路上走了三個小時,居然連一輛車都沒看到,眼看著太陽都快下山了。
“好啦,很快,很快就到啦!”米颯像安撫小朋友似的說著。
“你不走就等著狼來吃你吧!”展焱轉過身對已經落在後麵的黎嗆喊道。
身旁的影飛也幫腔說道:“還有妖怪喲!”
黎嗆看著他們倆,眨了眨眼睛,“你們倆傻啊,這裏怎麼會有狼!……又不是小孩兒了,還相信有妖怪!真是!”
黎嗆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從他兩個身邊走過。
米颯笑著跟了上去,展焱和影飛被黎嗆突然之間的“成熟”弄得幾乎抓狂了。
紫織換上了一身巫女服,白色的上衣,紅色的裙褲,對比如此強烈的兩種色彩加在一起,居然有一種聖潔冷豔的美。
紫織從桌上拿起了勾玉掛到了脖子上,跪坐在鏡前,用小碗裏的晨露清洗過手之後,拿起錦盒裏的白玉佛珠,雙手舉在額前,默念了幾句之後,把它纏在了左手腕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就在剛剛,道場裏,父親對紫織說了一些話,他希望紫織能夠在今晚幫助紫幻進行預禮。
這個祭禮對於伊式神宮,對於紫幻將來都是非常重要的。
一年一次的鎮魂祭是承席了四百年,伊式神宮最重要的祭禮。
而今晚的預禮,對於將要成為神主的紫幻來說,是一種證明,證明有她有這個能力成為伊式神宮乃至整個亦族的領袖。
紫織答應了。
但不是為了幫助誰,而是為了證明給父親看,自己存在的意義。
紫織走進了紫幻的房,幾個侍仆正在幫紫幻更衣。
巫女服在紫幻身上顯得很可愛,她勁間佩帶著的黃金項圈是未來神主的標誌,上麵雕刻著家紋,晶瑩的白勾玉通體透光,四個黃金小鈴分部在兩邊。
“姐姐!”紫幻看到紫織進來了,笑著。
“這麼大了還要人幫你!”紫織走到她麵前,幫她整了整上衣。
紫幻笑著,“人家還小嘛!”
“還小!……你就快是伊式神宮的神主了!”
紫幻笑了笑,“嘿嘿,我知道自己跟本不如姐姐,其實姐姐才是最適合的人選。……而且……我的身體這麼差,根本沒辦法驅使三件神器和打開傀儡印。”紫幻雖然在笑著,可是紫織還是從她的微笑中看到了一些不甘心。
紫織笑了笑,拉起紫幻的手,緊緊的握著,“你行的,一定行!姐姐相信你行!”
紫幻的信心從被紫織握住的那一瞬開始生長了,她用力的點了點頭,“嗯!……我一定會努力!”
夜色下的玉殿山顯得格外的莊嚴,仿佛一間大屋子似的山峰,靜靜的矗立著。
玉殿山後山的鎮魂之丘上,一個巨大石塚上麵掛著亦家家紋的封條,默默的被封印了四百年,它的前麵是一個石龕上麵刻著一個人魚的標誌,同樣,它也被封條封著。
篝火將這個小山丘照的通亮,亦正次坐在正對著石塚的平台上,東仁坐在他的身邊。
兩列神舍的侍官分開兩邊,唪念著經文。
紫幻站在石塚的麵前,顯得有些緊張,不禁看了看篝火邊的紫織。
紫織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陰冽的風吹著,雖然已是四月,可是鎮魂之丘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也是因為螭鬼的怨恨在作怪吧!
紫幻跪坐在地上,雙手放在額前伏在地麵叩拜之後,拿起了手邊的起魂鈴。
鈴——
“神啟吾慧,四宮開智!”
鈴——
“東之青龍,入我心宅!”
鈴——
“南之朱雀,入我命宅!”
鈴——
“西之白虎,入我魂宅!”
鈴——
“北之玄武,入我夢宅!”
鈴——
“四方諸天,降吾命天!”
紫幻吟誦著,紫織知道她在努力著。
紫幻的吟誦結束後,石龕上的封條飄了起來,石龕打開了,裏麵靜靜的“躺著”一付骸骨,上半身是人的骨,下半身卻是魚的骨,儒艮之骨,永生之骨……
突然石塚後麵的草叢嘩啦嘩啦的響了起來,大家的神精都一下子繃緊了。
一個黑影出現在了石塚上麵……
“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叫你亂帶路!”
又一個黑影出現了,接著又有兩個黑影出現。
石塚上站著的四個身影清晰了,紫織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他們,“怎麼是你們?!”
“哈!……看吧,我沒帶錯路!”黎嗆笑著指著紫織,對身邊的展焱,影飛和米颯說道。
可是他們三個人卻沒他這麼開心,因為除了紫織的驚訝之外,他們還看到了一群殺人的目光射了過來。
亦正次跪坐在屋裏,紫幻和東仁在他旁邊,而他的對麵是紫織,黎嗆,米颯,展焱和影飛。
“紫織,他們是你的朋友嗎?”亦正次嚴厲的問著。
“是的,父親大人!”紫織不回避。
“我想知道,是誰讓他們私自到鎮魂之丘去的!”亦正次的憤怒全然顯露在臉上。
“是我!”黎嗆舉起了手,“是我帶的路,我真是不知道那裏是不能去的!”
他到是很誠實,必竟是他說要憑什麼直覺找一條近路,結果弄成現在這樣。
亦正次到是被他的老實弄的無言以對了,預禮已經泡湯了,現在就算殺了黎嗆也沒用了。
“父親,他們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怪責他們了吧!”紫幻看著紫織和父親冷厲的表情,有些擔心。
“神主,這次隻是預禮,不會有太大麻煩的!……改天再舉行一次還是可以的!”東仁也幫腔說道。
“我不想再有下次!”亦正次命令式的說道。
屋子裏靜了下來,黎嗆低頭認罪似的看著榻榻米。
“你們可以下山了!”亦正次說著。
“現在?!”黎嗆和紫織異口同聲的驚道。
“父親大人,他們不能住下嗎?”紫織問道。
“是啊,父親,現在太晚了吧!”紫幻也幫著說話。
“他們可以摸黑爬上鎮魂之丘,應該也可以下去!”亦正次真的是一點情麵也不留。
“神主大人……”玖保大叔拉開門走了進來,“佐源小姐來了!”
“請她到偏廳等一下吧!”亦正次對玖保說著。
玖保大叔點著頭退也了屋子。
東仁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亦正次轉而看向黎嗆他們,現在他沒空跟紫織爭辯什麼,“明天一早,請你們盡快下山!”亦正次說著站起了身,走出了屋子。
“神主大人!”佐源伊曼欠身向亦正次叩拜著。
“啊!……佐源小姐來了,不知有何事呢!”亦正次點了點頭,坐在了佐源伊曼的對麵。
“神主大人,伊式神宮將在十天之後舉行螭鬼的鎮魂祭,所以伊曼隻是想著,能否來一睹祭典的風彩。”
佐源伊曼是京都最大一間畫廊——和風堂的主人,她的畫作在整個日本都是非常出名的,她將和式的淡雅畫風與西方濃墨重彩的油畫風格相結合,自成一統,現今是風靡整個日本的女畫家。
玉殿山的風景空靈秀美,所以佐源伊曼常常到這裏來采風,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伊式神宮的常客了。
而且紫幻也十分喜愛她的畫作,她便成了紫幻的半個老師,教紫幻畫畫。
“佐源小姐大駕光臨,正次本該十分榮興,隻是……鎮魂鎮乃是伊式神宮最重要的祭典,真的不便請佐源小姐觀禮,還請見諒!”正次說著輕鞠了一躬。
佐源伊曼淺笑著,“神主大人,您太過謙了,是伊曼太唐突了,因為我太想感受一下伊式神宮鎮魂祭的風彩了。”
正次又再輕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佐源伊曼笑了笑也欠身回了禮。
“你們為什麼會來這兒?”客房裏,紫織看著展焱他們。
展焱和影飛齊刷刷的看向正吃著熱麵的黎嗆,“問他啊!”
黎嗆含著麵,轉頭看向他們,吞下了麵,說道:“我是來……”
“渡假的嘛!”大家同聲說道。
“你煩不煩啊!……每次都這句!”影飛皺著眉頭問道。
黎嗆搖了搖頭,“不煩!”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紫織盯著黎嗆,這樣的事情,主謀一定是他。
黎嗆皺了皺眉,試探的問道:“我說真話,你不會打我吧!”
“說!”紫織命令道。
“我是來打探你的底細的!”黎嗆說著躲到了米颯的背後,探出頭來看著紫織。
“我就知道。”
紫織的平靜讓大家都驚訝了。
“現在有什麼結果!”紫織問道。
黎嗆從米颯背後閃了出來,坐在她身邊,對紫織說道:“很奇怪!……為什麼你要叫你爸爸做……父親大人啊?”
展焱和影飛也點著頭,米颯也和道:“對啊對啊!”
紫織淡然的笑了笑,“禮貌吧!”
“禮貌?!……那你怎麼不叫我黎嗆大人?”黎嗆看著紫織。
展焱和影飛轉眼盯著他,異口同聲的說道:“你算哪根蔥啊!”
黎嗆看著他們,老大不高興的撇了撇嘴,“你們兩棵蒜給我閉嘴!”
“就是嘛,幹嘛說他是蔥啊!”米颯和黎嗆現在是同一陣線。
紫織笑了笑,還是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最開心,沒有壓力,不需要證明什麼。
“我們是不是明天一定要走啊!”黎嗆失望的看著紫織。
“父親大人說的話,沒人可以改變!”紫織冷冷的說著。
四個人都失望了。
“我不走!”黎嗆抱著身邊的櫃子喊道:“我就不走,他能殺了我啊!”
展焱和影飛真是覺得丟臉,怎麼會有這麼胡攪蠻纏的人!
“嗆不走我也不走!”米颯一付認真的樣子。
展焱和影飛看著米颯,真是後悔啊,好好的一個颯颯怎麼就被他給變成這樣了呢。
紫織笑了笑,為米颯而開心吧,她得到了最簡單的幸福。
“有什麼目的?”
佐源伊曼剛走出伊式神宮的大門,門邊的黑暗處就傳來了這樣的問話。
伊曼笑了笑,“如果有呢!”
“不許傷害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玄東仁!
伊曼轉眼看向他,“你用什麼身份跟我話!……伊式神宮的侍神官玄東仁?……還是……隱士!”
東仁把臉轉向一邊,他在回避,回避著這個他一直想忘卻的身份……暗夜禦使三神官之一的……“隱士”!
“不想麵對啊!……哼哼,也對,百年之前你就已經舍棄了這個身份,你連法杖都還給沙頓了。……別用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別說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就算你是三神官之一,也沒資格命令……”伊曼轉眼看著東仁笑了笑,“血的女祭祀!”
“我們相安無事的在這裏待了這麼久,我不想打破這種平靜!”伊曼說著向前走去。
東仁看著她的背影,心裏的不安無法說出口,自己還有什麼資格要求呢。
東仁望向玉殿山的星空,曾經的回憶是美好的,可是一切美好被打碎之後,剩下的又是什麼呢。
“為什麼不能讓他們在一起!”撒蒙堡裏,東仁望向台階上的幕布!
“因為他們不可以!”一個聲音說著。
“東仁,你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這並不關你的事!”沙頓站在幕布邊對東仁著。
“他們是相愛的,為什麼不能成全他們!……喬汀的個性我清楚,他不會接受的,這樣隻會把事情越弄越糟!”東仁很擔心,他不想看到家人一般存在的他們會發生爭執。
“你越為越不知道什麼叫順從了!”
聲音從幕後傳來,金色的光芒閃爍著,風在整個大殿裏吹刮著。
東仁看著那金色的光芒,……他在生氣……
“該隱!”另一個聲音從幕後傳來。
“你也學會了違背嗎?……亞伯!”
“該隱,冷靜點!”亞伯的聲音是纖弱,是溫和的。
“你給我閉上嘴!”該隱的聲音是冷厲而高傲的。
光芒消失了,該隱的聲音從幕後傳來,“東仁,你最好不要再給我提什麼成全,不然……你會後悔的!”
重重的關門聲之後是一片沉靜。
“東仁!”亞伯的聲音打破了沉靜,“我會勸哥哥的。”
東仁笑了笑,作為兩位血天使的老師,東仁知道,亞伯要比該隱溫和許多。
“謝謝!”
“不用!東仁老師!”亞伯輕柔的聲音讓人覺得溫暖。
“該隱變得越來越冷酷了!”東仁和沙頓並肩走在撒蒙堡的花園裏。
“東仁!……不要去違背該隱!”沙頓看著東仁說道。
“沙頓,這不是違背!……這是期待!……作為他們的老師,我期待我的學生可以仁慈,可以愛所有人!”東仁的期待是他唯一對他們請求,“你不覺得該隱越來越無情了嗎?”
“這是必然的此消彼長,他們是雙生子,是我們族裏的指引之星,做為世界和倒吊者,他們無論在性格和命運上都是相反的!”沙頓說著望向天空,“可是他們是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希望!”
“東仁老師!”亞伯不舍的叫著東仁的名字。
可是東仁去的決心已經無法挽回了,當該隱在喬汀和可兒的婚禮上殺死可兒的那一瞬,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東仁把法杖交給了沙頓,他不想再留在這裏,看著自己用心培育的學生,變成了冷血無情的人,東仁的傷心沒有人能體會。
也許他還有不舍,那就是對亞伯的不舍,正如沙頓所說的,該隱和亞伯的心是相反的,此消彼長的!……當該隱越冷酷的時候,亞伯就越溫厚,反而言之也是一樣!……這就是整個宇宙的真意,有光明就有黑暗……
不久之後,東仁聽到了來自撒蒙堡的噩耗,血天使死去了。
東仁再次踏進了撒蒙堡的大門,往日熟悉的幕布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聳的十字架,還有那靜靜的停放在十字架下的兩具並排卻相反方向擺放著的……棺木……
沙頓幾近死寂的眼神中透出的是仇恨,逝去的是溫柔……
“為什麼會這樣?”東仁無接受這個現實,太過殘忍。
“喬汀……他的因謀……他的報複!”沙頓如唳的喊聲回響在聖殿裏。
“這不可能!……喬汀不會這麼做的!”東仁不敢相信,這太不可思議了。
沙頓走到東仁的麵前,盯著他的眼睛,紫色的光韻在沙頓的眼中遊弋著。
“他和人類合作,出賣所有族人,他瘋了!”沙頓的憤怒隻有東仁明白。
沙頓是血天使的守護者,他看著他們誕生,看著他們成長,他就是一個父親的存在,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們,現在看到自己視為孩子的他們就這樣死去了,沙頓的傷痛又怎麼不會撕心裂肺。
東仁作為他們老師,同樣承受著痛苦,隻是東仁比沙頓更理知些吧……
一顆流星劃破天幕,東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轉身走進了伊式神宮。
“姐姐,我可以進來嗎?”紫幻站在門外對著客房的門輕聲的問著。
“可以!進來吧!”
紫幻拉開了門,笑著跑了進來,跪坐在紫織身邊,看著姐姐的朋友們。
“你們好!我叫亦紫幻!”紫幻欠身鞠躬說著。
展焱他們也向他鞠著躬笑了笑。
“展焱!”
“言影飛!”
“米颯!……這是我的嗆!”
“黎嗆!……我是她的嗆,她是我的颯颯!”
展焱和影飛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更並著一陣全身發麻。
“你們是戀人!”紫幻笑著看著一點也不難看出他們是戀人關係的黎嗆和米颯。
“你好聰明!這都能看得出!”米颯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