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這幽怨森冷的氣氛中似乎凝固了。
過了好一會,徐秋萍才猛地皺了一下眉頭,“你舅舅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跑來我這裏尋找安慰?還是在荊南麵前裝可憐?”
徐秋萍的話冷硬如鐵,砸在葉紫心上,她卻沒感覺到疼。
憤怒,怨恨達到一定程度,人反倒能冷靜下來。或者說心也麻木了,再怎麼刺激,都感覺不到疼了。
“沒有關係。我隻是想問問阿姨,阿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嗎?”
“……”
徐秋萍又愣住了。被這話中鬼魂兩字給嚇的。
她這個年紀的人,最是相信鬼神之說。平日裏燒香拜佛都少不了的。
瞧著她泛白略帶懼色的臉,葉紫心中一陣冷笑。
她還以為徐秋萍完全不懼鬼神呢,沒想到心狠如她,竟也信。
沒等徐秋萍說話,她突然話鋒一轉,幽幽道:
“前兩天我去臨城給舅舅辦後事。舅媽說舅舅臨死前眼都閉不上。請了高僧來看,說是心裏怨氣太大,怨念太深,靈魂不得安寧。阿姨,我不懂這個,您說是不是?人死都死了,真有這種說法嗎?”
她緊盯著徐秋萍,腳步抬起,上前半步,不等徐秋萍說什麼,輕飄如煙的嗓音又道:
“如果真有這種說法,那他這怨氣到底怎麼才能散啊?那高僧還說,如果怨念實在太重,死後也是上不得天堂,下不得地獄,一縷幽魂就在這塵世間飄著,尋他怨恨之人,解他怨恨之事,直到把心口那縷怨氣化掉才能得以往生。阿姨,您是信奉菩薩的人,您說我舅舅這可怎麼辦?”
她完全是一副尋求幫助的口吻,可配上那幽怨如鬼的語氣,再加上那兩道清冷筆直的目光,一番話說著,就似一陣陰風撲麵而來。
徐秋萍狠狠的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回過神來就猛然高喝一聲:
“你,你發什麼瘋?我哪知道你舅舅怎麼辦?什麼假和尚的話你也信。真是迂腐。”
她拿葉紫舅舅一家威脅葉紫的事情,她倒不是怕賀荊南知道怪她,反正她做的違背兒子心願的事情也不是這一件了,兒子總歸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相信他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但是如果這件事被他知道的話,他勢必會覺得葉紫這個女人當時是出於無奈才簽的離婚協議,他會同情,會憐惜,會突然生出許多不忍不舍的情緒。
這樣一來,就更別指望他們分開了。
徐秋萍忍著心裏止不住的恐懼,咬緊牙關絲毫沒透出任何的口風來。
一聲迂腐說完,她的目光也恢複了剛才的犀利,回擊著葉紫,冷冷道:
“你舅舅死了我很同情。不過逝者已逝,沒辦法再多想。還是要想想活著的人,你不是還有舅媽,還有外婆嗎?對了,我記得你應該還有個還在讀書的表弟是吧?”
目光交彙,碰撞出的意思隻有她們自己才懂。
事到如今,這個女人還在威脅她。
葉紫心中冰冷,想起舅舅那個已經不能算完整的一家,鼻尖發酸,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卻沒有掉下來。
“謝謝阿姨提醒。我知道我還要顧著他們。”
她沒有多說,臉上方才那陣陰森表情已經瞬間退去,隻剩下一片濃厚的哀戚。
徐秋萍見狀,隻當自己剛剛的暗示起了作用,心裏稍稍平複。
眉心一沉,看了身旁一直沒吭聲的賀荊南一眼,她也緩和了語氣:
“你知道就好。不是我說你,你身為侄女,也該經常去看看他們。這樣吧,荊南說你剛剛流產了,等身子養好了,過去陪她們一段時間,機票什麼的,讓荊南給你定好了。”
她用一種施恩的語氣說道。葉紫看著她,忽而勾起唇瓣:“謝謝阿姨。”
徐秋萍始終怕露陷,不想再糾纏,警告的看了葉紫一眼後,便對賀荊南道: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空多回幾趟家,陪陪你爸和我。不要一門心思隻在有些人身上。”
毫不避諱的隱射了葉紫一句之後,她才將目光最後一次掃過葉紫霜白的臉。
葉紫也在看徐秋萍,就在那目光掃過來的瞬間,葉紫的雙眸猛然一閉,緊接著,她的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在千分之一秒間,快的讓徐秋萍錯愕,也讓賀荊南震驚。
“葉紫。”
賀荊南沒有忍耐住急切的情緒,一個劍步掠過去,長臂一伸,攬住了已經昏迷的女人。
“葉紫。”
他緊抱著她,又喊了一聲。無人回應,他的眉心瞬間凝成深邃的溝壑。
沒有再看徐秋萍一眼,也沒有多說任何,他一手將葉紫抱在懷中,一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