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和藝術以這樣的方式,彼此融合,彼此升華,近乎於宗教。也許,這就是他的入世,就是他所追求的化生活為藝術的一個“禪”字吧。
對話梁銓:形而下是技,形而上是道
《藝術與財富》:現在新水墨展覽和活動很多,您認為觸及到水墨藝術的發展實質了嗎?
梁銓:觸及到的還是少數。水墨是一種精神,不在於你用什麼材料。用水墨做媒質也是一種水墨,但千萬不要以為用水墨就是水墨精神。搞水墨是好事情,但不要玩水墨,水墨沒有10年20年是出不來的。別看一點墨,越到最後,發現越難,你看故宮博物院的畫,你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畫出來的。水墨的規律是我們自己定的,我們可以玩,而且玩得很好。我覺得有誌的青年,應該在這個方向努力,水墨能夠發展得很好。
《藝術與財富》:您的藝術很抽象,在表達時代感和您個人的精神層麵,是如何呈現的?
梁銓:我的作品還是追求中國文人畫精神,表達對自然的愛和對現實的不滿。對現實不滿,是希望它更好、更平等、更自由。我又不是“憤青”,隻能通過我的作品來呈現,向往更澄明、更自然。在當下充滿膨脹、重口味的環境下,我企圖追求平淡、高雅和正直的生活,這也是對傳統的感恩。
倪雲林生在元代,元人把人分四等,南方漢人社會地位最低。倪雲林的家族那麼有錢,最後家破人亡,包括八大山人,他們受到的傷害是我們所不能想象的。但為什麼他們還能在畫麵上表現一種澄明的境界?這就是愛,心裏要很幹淨。我們為什麼不能學習這種精神?
但這不代表我對錯誤的事情沒有我的看法,我能反對的會反對,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但我絕對不和你同流合汙。我從來不占國家任何便宜,這輩子沒占過,快退休了,更是堅決不占。我沒有辦法讓你把這些錢用到該用的地方,但是我能做到,我不用你這些錢。
《藝術與財富》:在中國傳統水墨畫領域,您有自己崇拜的大師嗎?
梁銓:倪雲林、傅抱石、齊白石都是大師,但齊白石以後隻有好畫家,沒有大師。大師都是劃時代的,開出一條路,很多人都往這裏走。
曾經在上海美術館看一個水墨展覽,大概叫中國水墨多少年,從唐朝王維開始看,一直走下來,直到齊白石,每個人都是開天辟地的。齊白石一出來,啪!20個大公雞,立馬就打動你!中國文人畫多少年曆來畫梅蘭竹菊,到了齊白石,直接來20個大公雞。大公雞畫得也好,要筆墨有筆墨,要生活有生活。他畫大白菜、畫蘑菇,畫得那麼有情趣,這就是大師。毛筆與水墨是一輩子的事,現在大師滿天飛,真是不知羞恥。沒有敬畏之心,是畫不好畫的,我從來不敢對傳統胡鬧的。
《藝術與財富》:大家一提到抽象水墨,就提到您的作品。這麼多年,您怎麼看待自己的創作?
梁銓:從國外回來後,我用宣紙做拚貼藝術,當時想參加展覽,但中國油畫展、中國水彩展、中國版畫展、中國國畫展,所有展覽都不允許我參加。這時,皮道堅策劃一個展覽,是關於抽象水墨的,我參加了這個展覽。油畫不能包容,傳統的國畫不能包容,是新水墨包容了我。這20年來,不是我在抽象水墨裏怎麼樣,而是新水墨包容了我。
我有版畫的背景,找到一種版畫與現代相結合的方式,而這種方式又是傳統的。但是,我覺得這種方法都是雕蟲小技,是形而下的。形而下是技,形而上才是道,能表現出形而上的道,那是大師。現在,能畫幾張好畫就不容易了。道到最後,與齊白石的雞冠花、大白菜一樣,是最簡單的道,又是最樸素的道,是老百姓的道,不是要表現什麼。這也是我力圖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