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雨來的太遲,不過下起來也不比太安的小,雷聲陣陣,清晨帳暖,諾敏歸來頭天晚上還是賴在周喻心的帳中,母女二人,都是散著發髻,在說心事。
“蘇合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娘親看出來了-”諾敏發絲繞指羞澀道,“太安人傑地靈。”
“哈哈,敏敏一趟太安回來倒是學會了話留三分的道理。”周喻心笑聲剛止,又問道,“那你呢?”
兩匹駿馬,綠地馳騁,一匹上是蘇合,另一匹上則是乞顏的可汗,孛兒隻斤-哈丹巴特爾。
蘇合久違的和自己的可汗父親一同打獵,可是今天心裏煩亂,準頭也不行,竟是穿了那黃羊的腹腔,哈丹看著黃羊在草地上抽搐,一針見血,“我知你心中不願。”
“孩兒已有心上人。”
“就為這個?”哈丹在馬上收起弓箭,“愚蠢!”
“孩兒-”
“你若生在一般人家,想娶天上的嫦娥我都不會攔著,看你能不能上得月亮,鬥得過後羿。可你生在我名下,便是要聽我的,你娶妻便是為部落,為了我乞顏部的未來。平日裏你母親教你讀兵書,識戰策,隻是為了上陣殺敵嗎?不然你母親怎會讓你親自來找我?”哈丹說起來竟是動了真氣。
蘇合苦笑,他怎麼不知這道理,隻是這惱人心事怎是單靠想得通就能解決的。
哈丹氣急反笑,“你這臭小子怎麼就是腦子不轉彎,有人告訴你女人隻能娶一個嗎?”
乞顏帳內,做母親的正在給諾敏梳洗,一人眉目若仙,如尾狐轉眸,一人發絲垂臀,溫婉風情,母女各有千秋,“我這做母親的看不出你心事還能得了?”
“母親-”
“好好好,不說了。”
“你哥哥也是,那安又歌果真就百年一見。”
“安醫師確實非常人也。醫術高超,懸壺濟世。巾幗之風,一手好字,隻怕不比那些個自詡書法大家的人差,同是滿腹詩書卻不張揚賣弄。可稱得上百年難遇。”
“那你怎麼不拜了這安醫師,反而稱這鹿俊為老師。”周喻心抓到重點。
“因為有趣。”
“對,老師他很有趣。”諾敏反問周喻心,“我想問母親,為何要教我讀書?”
婦人一愣,卻是一時沒想好怎麼說,思忖了一下,道,“分辨是非的眼光,明智選擇的能力。”
諾敏粲然一笑,“我今年做了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找了個有趣的人做老師。”
哈丹終歸是老了,好似哀求又好似命令,“與兀惕部和親之事不要再商量了,你若還想等,便是先定下婚約,中元節之日便是婚慶之時。你大哥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我派他出去遊獵周邊。乞顏部的將來在於你。新帝登基不過三年,就把雁門關看的死死的,他遲早會對西胡動手的。”
“父親,正值壯年怎麼說這種好似喪氣一般的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昆侖神的子民怕過誰?”
“怕,何曾怕過?人與獸鬥,與人鬥,與天鬥,可斷不可與自己鬥,我自己的身體我再清楚不過。老了就是老了,傷痕是戰士的榮耀,可也是催命符,新傷舊傷加一起,征戰多年,早已過足了癮,打仗這種事勞心勞力,還是你們年輕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