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又歌的身影轉過街尾巷口,鹿俊才張口對著孔方說道,“那日就是你吧?”
“對,你身體孱弱,又中了摧心掌,實在是沒有不死的理由。害得我後事處理不當,幾個兄弟還被抓了。”孔方倒是絲毫不避其問,“好了,廢話說完了吧,快些伸出腦袋讓我殺了,老子回去睡覺了。”
“能不能留句遺言?”
“可以。”孔方突然想到小時候好像私塾老師教過一句話叫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也倒是想聽聽鹿俊說什麼。
鹿俊看得長街無人,不由嘴角一撇,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把我搞到這,是個什麼意思,不會這樣就結束吧,所以啊,神明你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紮好馬步,深吸了一口氣,仰口向天:“救命啊--”
“小子,找死。”孔方楞了一下,不由得眉頭皺起,手中銅錢甩手就是一鏢。
鹿俊在喊出聲的同時,就瞅準了胡同口,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城中有衛隊,有了卓厲做模範,鹿俊自然也認為巡守府更是高手如雲,從又歌喊的那一聲快跑,到現在,肯定會有人聽到,隻要能堅持住,一定會得救的。再者說,安又歌聰慧又有決斷,此去定然是找卓厲,起碼也是衛隊來救,一定不會死的。
鹿俊前世未曾經過什麼大風大浪,突然到了生死決斷的時刻,不免也是有些雙腿打顫,又是感覺大病初愈,身體更是乏力。
剛入巷口,隻聽得身後“叮叮”兩聲,小腿一個痙攣,才感覺到切膚之痛,好疼,那銅錢已經半身入肉。鹿俊咬牙而立,強忍著沒叫出來,手指孔方,“大丈夫隻用暗器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就一拳打死我。”
“小子詭計多端,不老實,自然是要殺了你免除後患。”孔方一個縱身,提掌騰空朝著已經沒有生還餘地的鹿俊一掌拍下。
青龍化雲,猛虎隨風,這一掌隱隱挾風雷之勢。
人往往危急時刻才顯得穩重,鹿俊還記得自己在大學時旁聽過兩節醫學課。人全身最堅硬的兩塊骨頭,除了保護腦子的顱骨之外,就是手臂上的兩根尺骨與橈骨,情急之下,鹿俊雙臂交叉單膝下跪,護在胸前。
“嘭。”孔方一掌拍下,人影倒飛出去,撞到了胡同的後牆上,落地沉悶。
鹿俊隻感覺雙手瞬間的疼痛感已經有點超越自己的感覺了,“啊-”手臂上的骨頭估計是斷了。胸中氣血翻滾,喉頭一苦,一口鮮血噴出,滿地殷紅,一嘴的血腥氣,為什麼那些個人寫書都要寫喉頭一甜,分明是苦的。鹿俊雙眉已經扭在一起,心中還不忘腹誹。一定會有人來的,一定的,鹿俊強睜著眼
精神已經搖搖欲墜,模模糊糊的看到孔方正往這邊走來。自己卻已經張口不能言了。
“說也說夠了,玩也玩夠了。送你上路。”孔方臉上還是一副玩笑之色,手中卻不停,隻是這次沒有了銅錢,突然多出了一把短匕。甩手直奔鹿俊脖頸。
“叮。”似是金鐵之聲,孔方立刻翻身退後。一把秋葉刀,入地三寸,據說這秋葉刀,精鋼所製,取名秋葉,也十分厚重,刀入石板,隻有刀柄微微顫動,秋葉刀映得寒光閃閃,攝人心魄。鹿俊的神經如一根繃緊的弦,當聽到那一聲清響,終於滿足的閉上了眼,天不負我。
“卓厲?”孔方這才發現,自己直麵腕下鬼,還是有些發怵,殺氣凝實,即使他手中無刀,也是如鬼神降世。自己和秋雨白是從屬關係,任務所在,不得不行,但是要是讓自己為了秋雨白的一道命令去和這腕下鬼拚命,孔方是萬萬不幹的,保命要緊,不然當初自己放著殺人之術不學,偏偏去偷了一本唐門秘籍,學這暗器,輕功,是為了幹什麼。孔方心思千百轉,不停的在思考,逃跑之道。
卓厲雙眼半合,身穿飛魚服,鐵簪穿於發髻,雙手於胸前虛按,作勢欲撲,身後是有些不複泰然之色的安又歌,還有三名巡守衛。安又歌滿麵焦急,本來整齊的白衣以有些淩亂,正欲出聲,卓厲輕聲說道,“禁聲,鹿俊還活著。”
“你便是秋風堂下的孔方?隻是聽得說秋風堂有一俠盜,雙足踏雪,銅錢斷風,沒想到就是你。”卓厲開口便道出孔方來曆。
“正是區區。”孔方也是一臉笑容,“一直都想見見腕下鬼的真容,今天真是巧,竟讓大人親自前來。”
“無妨,若是能取了你的項上人頭,我再多跑一趟也值得。”
“卓大人,這話說得,都說和氣生財。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放我一馬。”
“卓某人,刀下專斬青槐。”卓厲雙手已背於身後,麵上絲毫無緊張之色。
“卓大人,這-”孔方話還未說完,臉色突變,腳步閃轉騰挪,站定才發現身後三支箭都插在自己剛才移動的路上。還未抬頭,隻聽屋頂一人笑道,“孔方兄,跑什麼啊,剛才不是要退一步嗎,怎麼又進了一步。”
“喬巍。”孔方心中一驚,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