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鹿俊去折了幾根枯木,找了些毛絮,生了火,虧得這肖青槐帶著火折子,不然真要是鑽木取火能取到明早上,可是就是腹內空空,這水裏別說魚,連個蟲都看不見。
肖青槐休息了多時,解去衣服,趁著月光就在水邊清洗傷口,腰腹間的畢竟是輕傷,加上肖青槐反應非常,傷口已不再流血,有結痂的跡象,隻是這背部傷勢頗重,朱英武欠都是高手,切膚入肉,甚是可怖,看見這鹿俊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愧意。
聽得身後腳步聲傳來,肖青槐停下了動作,鹿俊撕了衣袖,用水好好揉搓幾遍,才去給肖青槐清理傷口。
女人裸著上身,頭發全都撩在胸前,一刻鍾的功夫,書生就累了一頭汗,鹿俊將自己剛烘幹的外袍拿來給肖門主披上,如今兩人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就是赤誠相見也沒什麼可別扭的,她背上有傷,鹿俊於是矮身將肖青槐背了起來,多餘的話也不用說,哪怕鹿俊心中想問你明知道是陷阱還來,也覺得都是徒增廢話。
“今天是還臨江仙那一劍。”肖青槐開了口。
鹿俊腳步一滯,那臨江仙上你本來可以殺周幽卻還是因為我丟了機會,這話也是沒問出口,幹脆一句話也不講了,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然後自己靠著牆,將肖青槐的破爛衣衫鋪在了腿上,這肖門主看看鹿俊努努嘴就自己挪動一下位置,趴了過去,書生這一天下來,也是心神俱疲,手撫上肖青槐的秀發,忽才覺得手上一痛,這才想起來自己斷掉的小指,這會鑽心的疼就讓鹿俊也是倒吸涼氣。
肖青槐伸手在他肩膀上一處穴位按壓兩下,倒是緩解一番,“想報仇嗎?”
“想。但有比報仇更重要的。若是我得救後真的借你之威殺了王芝玉又如何,我太安的一切怕都要被布政司給收了。再說了,王玄安能在雁門領兵十年,豈是泛泛之輩,此刻為防止反撲定是嚴加戒備,總不能處處受製於人,若能順利得救,能求和便求和,也算吃一塹長一智,你的仇人總不會個個都來綁我。”
“你這麼看輕自己也不好,說自身,你有冷鍛閣,有相宜街,人有錢足,說外力,你有禦前侍衛傍身,怎麼都搭著宮裏這條線,他們不用真動手,名字都是威懾,此番事情,換作個二愣子帶著禦前侍衛光天化日的當麵去理論,還真的不容小覷。”肖青槐拍拍鹿俊手背,“放寬心,門下正設法尋路營救,此地也算脫險,一時被困而已,我之前告誡你不要得意忘形,可你也不能自視甚低。”
“門主說的是。”
“你能想到求和,倒也不錯,商人的地位終歸連個士子都不如,如今我身中散功毒,倒是護不得你了。”
“門主,休息吧,我明早再去尋些吃食,好在有水源,幾日內倒也死不了。”
清晨時分,安又歌早早起來,在房內比對幾個百草院人拿出的散功毒配方,倒也不算複雜,可沒解,或者說也不需要解,散功是堵塞說是散倒也貼切,學武之人重在內息調和,取丹田之力配合招式,就像鳳來儀雖是功力盡失可一招一式還記得清楚,這散功毒就是將丹田之力盡數散去,內息紊亂,運作不得,便將這些原原本本的和簡行雲說了後,重心還是放在營救兩人身上。
時近午時,簡行雲得飛鴿傳書,已尋到人,路行險峻,做了擔架,抬了十五裏路,才到得大路。
安又歌得訊後也是放下心來,讓簡行雲傳書不要亂吃東西,徑直回太原,吩咐廚人去做了黑米粥和白水蛋,又將冰糖梨水煮了兩碗,看著簡行雲疑問目光,“如何開方抓藥,我得把了脈,這些不過是暫且果腹,猛然吃太多東西,對病人無益。”
從午時等到傍晚,才有馬車行至院門,安又歌看著這人,心中說不清滋味,上前攙了手臂,看著手上四指,淚就下來了,“走,去喝碗粥。”
“又歌-”鹿俊看著月餘不見的少女,終於迎來了這久違的呼喚。
肖青槐隨後下車,臉色蒼白,何曾見過肖門主如此虛弱的時候,“安醫師果然在,又要勞煩你煮上半個月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