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染血的膝蓋因為他曲起後挪的動作發出抗議，一陣陣鑽心刺骨的疼痛像傳染病發熱似的猝然襲擊過來，膝蓋骨斷裂了，他倒在薄衾上，側身抱住膝蓋，嘴裏發出壓抑的痛苦聲。
“嗚…………”
少年走過來的步伐從容不刻，就連在他痛苦的時侯他的步伐仍然是優雅的。
他手裏提著醫藥箱，在由斯麵前半蹲下。
“你要……你要做什麼……”
黑發淩亂遮住一隻眼睛，由斯怒視瞪著他，嘴裏困難吐出質問。
“卡擦”一聲，少年並沒有看他，專注於醫藥箱，簡明回答道：“治療。”
“在這種地方是根本找不到正規醫療所的——還是你想被捕後被送到收容所。”
少年的眼睛澄澈，由斯根本就不明白他對著敵人為什麼還能露出這麼清澈的眼神。
“我真不明白你們的做法，”由斯看起來很痛苦，臉上是憎恨不甘：“表麵看起來是禮儀之邦，實際上做出的事卻讓人不敢置信。”
他所指的就是他們在戰場上的巨大怪物，沒有人性隻知道屠殺的武器。
看著他悲痛的臉，少年隻是在旁安靜聽他說。
然後才有了動作，他突然把手伸進褲兜裏，掏出來的時侯將手伸到了由斯麵前。
戴著黑革手套的掌心上是三顆金屬子彈。
由斯瞪大了瞳孔，看著他手上的子彈，震驚不已。
少年解釋道：“發現你的時侯，你，緊緊的握著這個。”
他輕輕將子彈放進了由斯垂放在身側的手心中。
山洞外的天空很藍，白雲綿綿。
由斯握住了，緊緊的握住，拳頭貼在額上，仿佛握住了全部的力量，這一刻，他似乎釋然了，強烈的敵意也像終老的老人一樣無力了。
“謝謝……”
輕輕的話語，少年安靜的神色，洞內原本緊張敵意的氣氛不知道何時已經冰水消融了。
“…呐，”由斯蓋著少年的大衣，似乎睡著了但又沒有：“艾斯特裏亞在哪裏？”
金發少年坐在他頭前，看著軍事山高線測繪地圖，找了找，回答道：“在離這裏50公裏以外的東方。”
“劄古薩人？”
“不，算了……”由斯睜開眼睛，看著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子彈，眼神寧和：“——我想確認自己是否能到達。”
“……”少年沒有出聲。
由斯伸長了手臂，伸了個懶腰，“嗯——”
“…隻是，算了，戰敗乃兵家常事……”
不知道日子過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的頭發長到了後背上，可以紮起來了。
洞外飄著雪花，由斯臉上貼著白布，拄著拐杖走了出去，走了很遠，直到腳下是懸空的山石，無路可走，他臨風站立，注視著空中落下的一片片潔白的雪花，是那麼的無暇。
“下雪了。”
雪花落在他頭上他肩上，寒風撩起他的劉海和腦後的一束長發，恣意飛舞著。
“你在做什麼，劄古薩人？”
少年背著槍從堆滿積雪的山徑上走過來，看見了背對他的由斯，總覺得他似乎就要離他而去，忍不住出聲叫住了他。
由斯沒有回頭，隻是看著腳下的山坡白雪皚皚，說道：“下雪的話，那就不能翻越過這座山了吧。”
少年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看見他專注盯著自己的認真眼神，由斯微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到處亂跑，而且……這隻腳也不太好使。”
“……也是”
少年釋然，眼光也不再盯著他，看向了別處。
由斯一手插進口袋，看著身邊遠眺的人，在陽光下看他才發現，他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
原來他僅僅隻是個孩子。
為什麼他會在這麼危險的山脈中，我完全無法理解他怎麼會一個人呆在這裏。
“——不通報上麵沒有關係嗎？”由斯坐在木箱上，看著對麵的少年專心搗弄著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