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撚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已被人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改變，使其根本分不出哪些才是真正的記憶。雖是如此，此生的追隨，卻永不忘。
手指僵硬地捧著碗，撚心中一急，指著三生石上血紅的‘撚’兩字，問道：“您看到寫下那個名字的人了嗎？”
孟婆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他已經過去了。”毫不波瀾的語句敘述著事實。心中輕歎，忘記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撚傻在了原地：朱焰，為什麼不等我，黃泉路上你我相伴，這是你對我說的話，你忘了嗎？忘了我們的永世之約了嗎？
靈魂深處的痛，讓撚積聚在眼眶中的眼淚掉了下來。
拚命地搖著頭，以至於碗中的湯汁有少許地灑落了出來，轉臉期待地問孟婆道：“我們來世還能相守嗎？”
孟婆隻笑不答，還是那標準而沒有溫度的慈祥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撚手裏的湯，示意撚眼前該做的事。
看著碗中清澈見底的湯，這就是自己一生所為朱焰流的淚。
不，撚不相信朱焰會丟下自己，端著碗的手不停地顫抖，直到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碗掉在了地上，裏麵清明幹淨的湯汁灑落腳邊堅硬的地上。
這可以洗清身體裏在人世沾染的俗氣的湯，就這樣沒有了。
“愛了一生還不夠嗎？”孟婆收起了笑容，用混濁的眼睛幽幽地打量著撚，問道，帶著一點冷。
灑了就灑了吧，撚心想，用靈秀的眼睛對上孟婆，倔強而堅定地道：“不夠，一點都不夠，我們說好要生死相隨，世世不離的。”
“不喝孟婆湯，你就無法投胎。”孟婆說完這話後，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奈何橋下的忘川河，不帶一絲感情地道：“或者要等上千年才才有機會。”
“隻要能找到他，千年又何妨。”撚的眼睛順著孟婆的目光看去，水成汙黑的忘川河竄入眼簾，裏麵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慘叫聲不絕於耳，往前走兩步，腥風撲麵，讓看過的人鬼膽戰心驚。
“這便是書中提到的忘川河？”撚輕言自語，緩步上前，“留著前世的記憶，尋找前世的戀人。”
“千年之後，你若心念不滅，還能記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間，去找他。”孟婆毫不厭煩地解釋著，那慈祥卻冰冷的笑容緩緩地爬回臉上，仿佛為人指著明燈，隻可惜眼前的人，卻是她最不想給其指路的人。
撚沒有說話，緩緩地朝忘川河靠近，汙濁的波濤之中，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說不害怕那是謊話，縱使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地會露出驚恐的神情吧，隻是撚心中現在有一個不得回頭的信念。
朝孟婆福了福身，真心地道：“多謝婆婆的指點。”
回過身，閉上雙目，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忘川河：朱焰，千年之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