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遠遠便見自家門口圍了好些人,其間隱隱還有罵聲傳來,兩人一驚,忙跑近前去細看。
就見安軒和秦風站在在人群前麵,麵上都不太好看,他們對麵,一個小個子中年夫郎正厲聲罵道:“……你是沒見過錢是怎麼地?要不是有人告訴我,我還真當你在鎮上幹活呢,你可真本事,不知道他家是些啥人啊,咱家安春的腿還瘸著呢,你就來給他家抗活,你不嫌丟人啊,還不快跟我回去!”正是安井生的夫郎李路。
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小哥兒,十三四歲年紀,五官周正,模樣清秀,雖沒說話,看著安井生的表情也似有不滿。
施工隊的人早就停下,安井生木著臉自院中走出來,李路罵的更起勁了,手指頭都快戳到安井生的臉上,道:“你個沒人性的,為了錢你好賴都不分了,你是被哪個黃鼠狼給迷上了,還是讓人把魂勾了,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瞞著家裏人也要往這兒跑……”
莊戶人罵人不講究,李路又是個中好手,安軒和秦風臉都黑了,明知道他是指桑罵槐,礙於身份不願與他計較,李路身旁的小哥兒也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可惜李路興致正高,根本不予理會。
安井生這個人,幹活是把好手,但為人太過沉默寡言,有時恨不得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李路的性子倒是和他互補,咋咋呼呼地,對外從來不吃半點兒虧,尤其嘴不好,常惹了人還不自知,平日裏安井生都由著他,罵兩句也不說話,更養成了他跋扈的性子,可這並不代表安井生沒有脾氣。
李路罵來罵去漸漸有些不堪入耳起來,安井生沉默聽了兩句,忽然抬起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這嘴巴打的又快又重又出人意料,聲音清脆異常,隻聽“啪”的一聲不僅讓李路成功住了嘴,也讓四周正偷偷議論的人禁了聲。
李路似乎被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臉半晌說不出話來,就在安如寶以為他會跳起來,對安井生又打又罵撒潑時,卻見他竟眼圈一紅,大嘴一癟,不僅氣勢全消,還有些唯唯諾諾地道:“我……我這不是……不是太生氣了麼,誰讓你都不跟家裏說一聲,我……”
他未說完,安井生眼睛一瞪,道:“滾,滾回去。”李路立馬收聲,領著身邊的小哥兒急急忙忙的走了。
如此戲劇化的結局讓安如寶目瞪口呆,秦風和安軒顯然也有些始料未及,倒是旁邊的村民似是半點兒都不意外,人群中一人小聲道:“我就說安井生三腳踢不出個屁來,怎麼回回他一生氣,他家的就蔫吧的跟看著貓的耗子似地,看來這李路也就是看著厲害,平日裏肯定也沒少挨揍。”安如寶默然。
從這次之後,安井生還是每天都來,誠如安如喜所說,他的泥水活兒的確出色,幹活也實在,就是想找毛病都找不出來,好在他夫郎再沒來搗過亂,安軒家的新房得以順利的建了下去。
除了那幾畝地珍珠,安軒家後山上還有一百多畝的山地種了莊稼,這些也不能不管,等稻田裏的第一輪草除完,地裏的活兒告一段落,安如寶花錢雇了些村民幫忙耪苗定棵,總算沒耽誤功夫,不過到底因土質問題莊稼長勢不是太好,終是無法強求。
忙忙碌碌了幾天,青山村迎來一件喜事,村長安如喜家的哥兒安紹終於要議親了。安紹心氣兒高是眾所周知的,聽到這個消息後,村民們大多好奇對方是何方神聖,能讓安紹鬆了口,後經人打聽方才知道,那爺兒是鎮上蘇記布莊的少東家,家世人品都沒問題,還有那多事的專門去蘇記布莊轉了幾次,回來都說相貌也是極周正的,引來一片羨慕。
安紹議親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十六,安如喜夫夫卸下心中的大石頭,這幾天走路都呼呼生風,
見人都是笑臉相迎,相較之下,安紹不但沒見多興奮,反而憔悴了幾分,家人隻道他心裏緊張,也沒怎麼在意。
這些安如寶自是不關心的,他還是每日到地珍珠地裏去看,宋初偶爾跟著去,不過到了山上就漫山的跑,追都追不上。
這一日安如寶看完地珍珠下山,斜刺裏走出一人將他攔住。
來人正是安紹,幾日不見,他消瘦了不少,原本圓潤的臉蛋有些凹陷,他直挺挺地走到安如寶麵前,眼神裏滿是決絕,緊緊地盯著安如寶道:“如寶,如寶你帶我走好不好?”
兩人所在之處正是山路上唯一的死角,安如寶腦中瞬間閃過無數上一世電視上看過的狗血情節,暗中皺了皺眉,下意識後退兩步,拉開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對安紹道:“安紹哥哥真會說笑,聽說安紹哥哥過兩日就要議親,小弟在這裏先恭喜了,小弟我還緊著下山去吃飯,就不陪你在這兒聊天了,”
他故意將議親兩個字咬的極重,意在提醒安紹,誰知反而似是刺激了他一般,登時讓他變了顏色,喃喃道:“不是的,我不想的,我……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蘇辰義,我喜歡的人是……是……”他聲音越來越低,忽地伸手去拉安如寶的手。